29.
如懿猛得听见她的声音,一时竟觉得有些恍惚,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魏嬿姝了,却不想,再见是这样的场景。
皇帝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眼睛里闪过一抹兴味,他阅女无数,凭着声音就知道这是位难得的美人,想到此处,他的唇角不自觉得勾起。
皇帝(弘历)抬起头来——
魏嬿姝自从与进忠成婚后,便没再遮掩容貌了,一是因为进忠喜欢,二是因为她喜欢看进忠因为高兴而眯起眼睛勾唇邪笑的模样。
但此刻,因为担心魏嬿婉而站出来的她,全然忘记了这一层,那双仿若秋水的杏眸直愣愣得看着皇帝。
皇帝见了,没觉得有什么冲撞失礼的,而是一如曾经的进忠那样,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美人,更是动了心思要纳她为妃。
进忠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同为男人,他自然明白皇帝的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更别提他伺候了皇帝这么久,早已揣摩清楚了他的本性。
但是,此刻的他没有选择,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娘娘、宫女太监们的面儿说,皇上,您看上的,正是当初您大手一挥,赐给奴才的妻子吧?
是故,他只能上前说道:
进忠皇上,这位是正是令妃娘娘的妹妹魏嬿姝,可要奴才按照嬿姝姑娘的话,去请来太医?
皇帝一听,恍惚一瞬,才明了了,原是令妃的妹妹啊!真是可惜了这般的美人……但,他毕竟是皇帝,事关他的脸面和皇室尊严,他是做不出那等与奴才抢人的事来的,但到底心里遗憾。
所以,也就同意了他说的,去请太医的提议。全然没有注意到如懿此刻颇为难看的脸色……
而,经过太医诊断,得出那鹿茸血酒确实于皇帝的身体有益,并且,此刻皇帝饮它,大有裨益。
皇帝闻言,免不了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更有底气了!同时,也暗叹令妃此事做的甚好,倒是一举多得……
皇帝(弘历)皇后听到了吧?安心了,就跪安吧……
他现在的语气中,难免多了几分底气,但也难掩疲态。甚至差点儿被台阶绊倒,还是进忠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如懿见状,也忙上前去扶他,一时急切,道:
如懿(娴贵妃)皇上白日贪欢纵饮,耽误政事不说,也损了龙体。
皇帝听了厌烦,他的目光便倏然冷了下来,道:
皇帝(弘历)政事政事?朕自登基以来,哪一日不是忙于政务不敢懈怠。如今才松快几天,你就这般啰唆。
如懿忙屈膝垂首,道:
如懿(娴贵妃)皇上,臣妾不敢。臣妾心中,皇上最重。
皇帝(弘历)不敢?
皇帝看着她,冷哼一声,道:
皇帝(弘历)你就是事事这般要强,性子又强硬,难怪嘉贵妃要拿你与孝贤皇后作比!
这句话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如懿晕头转向。她怔了半天,强忍住眼底的泪意,才道:
如懿(娴贵妃)皇上之前劳心国事,龙体见虚,又急于求成喝了鹿血酒进补,实在大热伤身。嫔妃们为求一时之效,以鹿血酒邀宠,臣妾只盼皇上爱惜龙体。若是为此在您眼中不如孝贤皇后了,臣妾也无话可说。
皇帝这几日,被几个年轻貌美的嫔妃百依百顺奉承得惯了,如何受得了这一句,顺口便道:
皇帝(弘历)你自然不如孝贤皇后多了!何况,婉婉进献的酒也并未有所不妥,现在是皇后你不依不饶!
如懿只觉得心里刺痛,她这皇后当得实在无能,与先皇后作比也就罢了,如今,连一个赝品都能与她比照。也对,本就是继后罢了……
她既不屑于魏嬿婉对她的少年郎使那种娇媚献宠的手段,又自觉不屑与她一般见识,总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自己年少时的替身罢了。可对于她的妹妹魏嬿姝,却生不起远离的心思,又一度安慰她与魏嬿婉不同,而事实上,她们也确实是不同的。
这样的矛盾心理,免不得让她气恼又无奈。
皇帝见她面色不虞,心底刚升起的愧疚,就这样被击溃了,只觉得如懿太过倔强,不肯服一点儿软,便冷着脸道:
皇帝(弘历)朕累了,就在令妃这儿歇下了。皇后便跪安吧,回了宫,也静心想想,你今日有什么错处。令妃,你陪朕进去。
皇帝转身进去,魏嬿婉跟随。
如懿进退不得,直直跪在殿门前,看着魏嬿婉携着皇帝的手进去了。
魏嬿婉陪着皇帝进了寝殿,一下一下替皇帝揉着心口,道:
魏嬿婉皇上别生气了,皇后娘娘也只是担心您,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的。
皇帝闭着眼睛,失望又气恨,道:
皇帝(弘历)朕一直以为皇后了解朕、体贴朕,朕为朝政劳碌这么多年,精疲力竭,更为天象之言伤神,皇后就不能让朕松快安心些么。
魏嬿婉伏在皇帝肩头,柔声道:
魏嬿婉皇后娘娘也是关心皇上,只不过把朝政看得比您要紧。
皇帝无心理会她的温柔,只听着窗外的动静,想着若是如懿自己走了也罢。偏偏外头一点离开的动静也无,心中纳闷,道:
皇帝(弘历)皇后怎么还不起身?她打算跪多久?
魏嬿婉您不出声先低头,皇后娘娘哪里肯起来。
皇帝满脸的阴郁,愠怒道:
皇帝(弘历)她这是恃宠,更是仗着皇后身份要挟朕。
说罢又看魏嬿婉,道:
皇帝(弘历)朕原来只以为你和皇后容貌有些相像,可是仔细辨起来,你们俩的性子却全不相同。皇后是刚烈脾气,宁死不折;你却是绕指柔情,追魂蚀骨。
魏嬿婉压低了声音娇娇柔柔得说道:
魏嬿婉皇后娘娘脾气刚烈,就是因为她一心以为是您的妻子,是大清国的皇后,却忘了她和臣妾一样,都先是您的臣子您的奴才,然后才是伺候您的枕边人啊。不过皇上,皇后娘娘对您一心关切,这才情急之下言行失当了。
这一句又勾起了皇帝的心结,只听他道:
皇帝(弘历)朕的皇额娘都以为可以干涉朕,掣肘朕,皇后怎也生了这种脾气。
说罢扯了扯领子,心下烦躁,道:
皇帝(弘历)虽然入秋了不热,可外头这样跪着膝盖不疼?
魏嬿婉试探道:
魏嬿婉皇上,不若臣妾派人去劝劝皇后娘娘?
皇帝听罢,看了看她,只是微微点头,但心里却并不报以希望,只是心不在焉的嘟囔道:
皇帝(弘历)皇后怎么就这般倔……
魏嬿婉看着外头,示意让魏嬿姝帮忙去劝劝。不然,这日头这样大,皇后一个晕倒,她方才不就全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