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没用,我不可能让你去送死的,不可能!”裴渊咬牙切齿红着眼,握着顾长安冰凉的手,对顾长安那些话充耳不闻般。
“好了,不要闹了,去......准备东西吧。”顾长安真的很累了,连说话也费劲起来。
裴渊扯着顾长安清瘦手掌,放在嘴边,在他手腕上反复啃咬,似乎是要泄愤:“你就是吃准了我!你真的太狠了!顾长安!”
裴渊咬的太用力了,顾长安有点疼,但他没抽回来,反而摸着裴渊长出了胡茬的侧脸,怜惜道:“要是有来日......”
“你从前也是这么骗我的,你说要跟我好好过,转眼就把我关在门外两三月!”裴渊几乎哽咽起来——顾长安就是吃准了他拒绝不了他!顾长安这人!
顾长安从善如流认了错:“我的错,等年成好起来,我就给大将军赎罪,好不好?”
碎叶西域彼此冲突了这么多年,他们要什么,裴渊和顾长安心知肚明。
虽说是和谈,但恐怕对方压根没想放顾长安回来,顾长安知道他们的困境,也没打算跟他们耍心眼——绕开战争和宿仇,百姓总是无辜的。
碎叶给足了他们诚意,只将顾长安和物资押送到了西域人营外五里便退回了碎叶。
当天下午,数百人质安然无恙回到了碎叶,敌军也安安静静退走,这场声势浩大的逼城就这么轻而易举结束了。
除了一个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的人,碎叶城似乎没有别的丁点改变。
但也不一样了。
那晚,碎叶放了数百盏孔明灯,灯上祈愿都在求一人平安。
得偿所愿扣下顾长安,西域人立刻拔营回程——马上就要下大雪了,他们唯恐迟则生变,得带着顾长安抓紧时间赶路。
尽管夏天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可是天灾和部落生死面前,他们选择放下血仇求助碎叶和顾长安,尽管手段卑鄙。
好在顾长安是个聪明人,很配合,谈和没费多少口舌,西域人也对他礼待有加,并没让他受什么罪。
此刻他坐在主将的马车上,四周都是沙漠,天也阴沉沉,唯有东面天空上,稀疏升起几盏孔明灯。
“今天是中原的节日吗?”车上另一个人便是这次集结西域各部的首领,他看着碎叶方向的灯,疑惑问顾长安。
顾长安看着那边的灯火,冷寂的心忽然开始有裂隙。
他今天走这一步,并不觉得自己该被谁爱戴,也没想过要被感恩戴德,他来时想着他只要再见裴渊一面,只要用完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就好了。
他习惯了没有自我地奉献,他仅有的自我都用在了和裴渊重逢这一件事上,这次也是因为裴渊,因此,他不觉得自己该被称颂。
这些灯不是写在白纸黑字上的赞颂,也不是听了几句他怎么高尚便人云亦云的恭维,那是有人真切希望他平安。
他望着东方昏暗天幕下的启明灯火,忽然潸然泪下。这么朴素殷切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