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他

我浑身抖得厉害，几乎是在恳求他，“阿花，松手，听话，不要这样，我求你，我求求你，松开！”

“等，等打完仗，我带你，带你回家见我爹娘。从此之后你就有家了，不用在街头饥一顿饱一顿了......我们一起活下去，好么？”我极力放缓语气，压抑着哭腔，声线颤抖。

他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他依旧不说话。压制我的力道不减分毫。

我阖了阖眼，不忍再看他，只是懦弱地祈求这一切都是假像，是我的幻觉。

被我藏在脑海深处的画面，此刻随着我没用的泪一起涌现——那个行军的夜里，少年飞快地吻了我，笑得狡黠。

他说:“阿沐，我心悦你。”

后脑袋上隐隐作痛，我拼命想要保持清醒，怎奈头越来越昏沉。我最终控制不住地晕过去。

醒来，战事已休。他倒在我怀里，我却把一切都忘了。

像个只会回避痛苦的懦夫。

（正文完）

-----

我又做梦了。

我身处其中，却又像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身体手脚全然不受控制，只能静静的观看......“我”的故事。

我梦见一个人在笑，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神很透亮，有着少年特有的狡黠。

他在冲我笑。

我的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我不明白我心里为何会升起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

烈日灼烧，晴空万里。

行军途中。

我表情不甚耐烦，眉眼却没有阴霾。身后是吃饱了饭就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少年，聒噪得不行。

“大人大人，您是个甚么军衔啊？”他衣裳破破烂烂，亦步亦趋地跟着，步子轻快跳脱。

这人现在倒是精神头十足了，一点也看不出前几个时辰一副饿得死气沉沉的模样。他也是胆大包天，饿昏了头，竟碰瓷似的一晃就倒在了将军的战马前。

将军可并非什么菩萨心肠的人，不过念在行军首日，讨个吉利就发发善心留下他一命。要是放在往日，不管不顾骑马就碾过去大概才是常态。樘国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跟在后面踏过来，这小叫花子连保住全尸都别想奢望。

“您这身打扮可真有派头！莫约是甚么将军？”

我慌忙伸手捂他嘴，“休要胡言乱语。”

果真是个叫花子，没规没矩地野惯了，这种话都敢乱说。我颇有些羞恼。

“救下你的那位才是大将军。”我不大耐烦，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解释道。

方才我受了将军的命，搀着这小叫花子去喂点吃食。

正当我端着碗粥，对着这昏迷中一动不动的人犯难时，怀中人鼻翼翕动，像是闻见了粥香，悠悠转醒，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粥碗凑到嘴边就狼吞虎咽起来。他嘴里塞着一个馒头，又伸手想再摸一个。

我好心摁住他，“饿过头了不能这样吃，容易腹痛。”

他不赞同地瞟了我一眼，却也没再吃，只是拿了馒头塞进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