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灭灭后,他最终什么都没回。
“回来这么晚怎么不干脆死在外边?”
李阳秋一回家就挨了一巴掌,他往李志平身后看,瞧见自己房门的锁被砸开了,里边的灯都还没关。
他抹了把唇角渗出的血,目光如死水般盯了李志平好一会,说:
“你又偷我钱去买粉了?”
李志平往李阳秋身上啐了口唾沫:
“你管得着吗?”
“你吸一次我举报一次,我看谁管得着。”
“狗娘养的东西,敢跟老子这么横,我打不死你...”
李志平发起疯,几年来他都如此,把李阳秋当个物件般使唤、叫骂、殴打。
这老房子狭小又阴暗,霉腥,酒臭,和停留于李阳秋嗅觉里经久不散的铁锈味混杂在一块,这些气味从未衰竭,仿佛到死也不会消散。
“咔-嚓-”
李阳秋晃眼扫过地上那副被李志平碰倒的全家福,看到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和照片上那个女人被划花的脸。
这是他们家唯一一张照片。
摄于2003年,李阳秋八岁。他第一次照相,不习惯镜头所以抿着嘴,手紧紧地攥着女人的裙角。
李志平恨他,所有的人都恨他,那他呢,他要恨谁?
李阳秋忽然很疲惫,前所未有的。
他说:“够了。”
他推开李志平,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暴力,拿起自己的外套,甩开门冲了出去。
夜幕低垂,乌云遮住月亮,李阳秋跑啊跑,越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从拥挤的楼宇间逃开,他喘着气想:
他要走,走到一个没有李志平的地方,和这狗屎一样的人生说再见的第一步就是逃离这里。
衣角纷飞间,李阳秋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如同在泥泞里蹒跚,永远只差一步才能拔出身子。
可他要去哪呢?
风停下了,李阳秋止住,弯着脊背剧烈地干呕起来,汗丢落在黝黑的夜里。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去?他的人生难道只因为李志平才会像一滩烂泥一样吗?
“挡在这干嘛?好狗不挡道听说过没有?”
一侧人影打下,遮住了唯一的光束。骂声的主人见李阳秋把他当空气,更是恼了,恶狠狠地啊了一声后提起了李阳秋的衣领。李阳秋面无表情的和这个一身酒气的寸头对视,虚无地想:事不过三,挨完这顿打,今天再怎么样也不能来第四次了。
寸头晃着李阳秋的衣领说:
“哑巴啊,不会说人话是不是?”
李阳秋神色淡淡。
“和畜生说什么人话,又听不懂。”
寸头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想死是吧...”
他身后扬起一声嗤笑,很轻的一声,寸头侧过身去骂道:“他妈的谁啊,笑个屁啊?”话没说完,见到身后的人后,像猛地醒了酒,气势降了一大半:
“肖时熠,你怎么在这...”
李阳秋望过去,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人站在不远处另一盏灯下,眉眼锋利,唇角勾着。他拿了根烟,挽起的衣袖下是骨骼分明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