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源没催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病房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车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
张函瑞的声音低得像呓语,带着破碎的颤音。
“只是你刚刚瞪我的样子,让我想起以前在孤儿院,一个姐姐也那样看我。后来,她就带着她儿子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抬起脸,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他透过水光看着张桂源。
“孤儿院里只有那个姐姐是真的对我好的。张桂源,你不会也……也突然就消失不见吧?”
这问题如此突兀,又如此卑微,带着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
张桂源显然被问懵了,他张了张嘴,那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几乎要冲口而出,却在看到张函瑞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依恋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张函瑞,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全然不是平日那个带着点狡黠跳脱的少年。
“我……”
张桂源喉结滚动,笨拙的嘴此刻更显词穷。
他有些无措地放下抚摸对方头发的手,转而轻轻拍了拍张函瑞绷紧的后背,动作僵硬却透着坚定。
“我在这儿呢。哪儿也不去。你……你别瞎想。”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可靠些。
“我不会走的。真的。”
他扶着张函瑞的肩膀,想让他靠回枕头。张函瑞却像抓住了唯一的依靠,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未散的泪意和孤注一掷的依赖,轻轻将额头抵在了张桂源的肩膀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刚才的拥抱更让张桂源心头一颤。
他僵在原地,感受着肩膀上那一点带着湿意的微凉重量,手臂悬在半空,最终,还是迟疑地、极其小心地,虚虚环住了张函瑞微微颤抖的身体。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以及两颗心在无声靠近中,各自擂动着心动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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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杨博文对着旁边的空座位发起了呆,嘶,他这同桌不应该乖的要死,怎么会迟到?
他朝张桂源那里看,发现他也不在,耸了耸肩,两个人要死一起死,至少有个伴。
想通以后,熟练的趴下,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都是宋蓦兮的交易。
“你好老师,我找一下杨博文。杨博文,出来。”
正在桌子上趴着的杨博文探头,发现一个中年老妇人在门口不善的看着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学生。
缩了缩眼,杨博文认出这是昨晚他打的两个男生。
啧。
麻烦大了。
班上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刚从臂弯里抬起头的杨博文身上。他皱了皱眉,慢吞吞起身。
走廊上,王老师的唾沫几乎要喷到杨博文脸上。
“好啊你杨博文!无法无天了是吧?看看你把张明和李浩打成什么样了!下手这么狠,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张明立刻附和。
“对!王老师,就是他!昨晚无缘无故就打我们!”
李浩也缩着脖子点头。
杨博文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双手插在校裤口袋里,眼神冷漠地看着窗外。
解释?
跟这种明显偏袒自己学生、只想揪他错处的人解释?
他懒得费口舌。百口莫辩,索性紧闭双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一副油盐不进、任你处置的模样。阳光落在他微乱的发梢和紧抿的嘴角,倔强又带着点脆弱的孤绝。
“说话啊!哑巴了?敢做不敢当?”
王老师见他这副样子更来气。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左奇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