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血洞，那名字沉甸甸地压在妖界的土地上，这里曾是仙魔大战最惨烈的主战场。一提起它，记忆就像被锐利的刀刻下般清晰。谭血洞四周，始终缠绕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若有若无间散发着当年大战的肃杀寒意，令人背脊发凉。洞里的每一寸土地，仿佛都还残留着仙魔两派拼死厮杀的印记。地面上那些坑坑洼洼的凹陷，像是被无数法术狠狠砸出来的伤疤，“砰砰砰”的爆裂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石壁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划痕，那些杂乱无章的纹路，似是在无声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叫人毛骨悚然。
徐梦瑶低头瞅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眉头紧皱，带着疑惑问道：“老祖，这里面真有什么东西吗？”
苏寞站在洞口，幽深的目光望向漆黑的洞穴深处，声音淡淡的：“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片废墟罢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很，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复杂情绪。
“那敢问老祖，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呢？”徐梦瑶看着苏寞那百感交集的模样，忍不住又问。
她瞧着苏寞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道：“我一直在寻思，你那天说不少仙门世家都往妖族来了，可后来就没他们的音信了。”
“他们要是想藏，藏在城里危险不说，还容易被一些暗线发现。我要是他们，在这城里最隐蔽又没人来的地方，也就只有——谭血洞了。”
这话刚落，仙剑从深洞里飞了出来，紧跟着就是仙门弟子喊打喊杀的声音。
“啧，真够聒噪的！”他一挥袖子，身上魔气翻涌，把最前面的几个弟子掀翻在地，嘴里嘟囔了一句。
可这并没能拦住他们。
长剑挥舞起来，洞里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呢。
长剑掉在地上，泛起金光，是紫鼎玄凤剑。她也来了……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来呢。
他看着秦夏冉一步步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波澜四起，甚至卷起了滔天巨浪。
那他……是不是也回来了呢？
他晃晃脑袋，把这个念头赶跑，魔气像刀一样刮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又似火焰一般，烧着他那颗冰冷透彻的心。
可是，冰冷的心，又怎会被烧热呢？
秦夏冉看他的眼神，和多年前一样，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变的只是她的模样，变得更加优雅了。
她默默对他说：“苏师弟，回来吧。”
他顿了顿，拿着剑的手垂了下来，片刻后，冷漠地笑笑。
“你在叫谁？苏师弟？可惜，你们眼中的苏师弟，早死在当年的白华山。”他一字一顿，饱含着的是所有怨恨，“从此以后这个世界没有苏师弟，只有苏子渊！”
秦夏冉顿了顿，沉下头。
“我没回头路了……”苏寞抬起诛邪，魔妖之气环绕着剑直至顶尖，他的眼睛血红一片，好似要在这片地上大开杀戒。
秦夏冉举起剑，对着苏寞道：“看在昔日同门一场，你回头，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寞看着她，眼眸里闪过一丝魔气，颇有当年苏将军的风范。
“若我不呢？”他手中的诛邪妖气大增，他冷笑，“天涯陌路，梦短夜长，今日各位同门都在，那就做个了断。”
他一挥诛邪，与玄凤对上，两剑交集，散出金光，冒出火花。
这一剑，集满了他这些年的无奈。
他转身又是一剑，一剑霜寒，石壁破碎，沙土飞扬。
这一剑，集满了他这些年看惯的惺惺作假。
他将剑转了一圈，准备再射出一剑，这剑也威力极大。
这一剑，集满了他对天域所有的恨。
这一剑，并不是秦夏冉接的，与他接的，是命华，是那个只在白华山事变时，慌乱之间，被无知少年拔出的命华……
世人都知，命华这柄剑，每一次出鞘都仿若将自己的生命本源剥离一次，拔剑的次数多了，便会危及性命。
只是第二次了吧？
第一次是为阻止他，第二次还是为了阻止他。
他看着辰彦扶着墙，脸色苍白，手中握住命华，却迟迟不肯让它回剑鞘。
他脸色的苍白，多出的除了命华的催动，还有的，是他的毒在一点点侵蚀。
石头破碎，缓缓滚落，直冲辰彦。
慌乱之际，他收起诛邪，奋不顾身地抱住辰彦，往旁一倒。
石头，沙土，淹没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是岩石峭壁，面前还有一滩镜湖，周围弥漫的是雄厚的仙气。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辰彦。
辰彦的脸上没有一点血丝，白白的，冰凉透彻。他缓缓靠近，能微弱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他的眼眶泛起一片红晕，血色弥漫的双眸中，泪珠在悄然打转。那泪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悲伤，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映射出他内心深处的痛楚与挣扎。
他不敢相信，轻微地喊了一下：“师兄？”
辰彦微弱的声音穿了出来，他立马问：“师兄……你……怎么了？”
他依听见，辰彦口中吐出的三个字依稀分明。
“噬心毒……”
三个字冒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立在那里，眼神无光，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泪珠滑落下来，滴在地上，响亮而清晰。
他看着辰彦苍白无力，他慌乱地捧住他的脸，“不能睡，师兄！不能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他看着辰彦，泪珠一滴滴落下，又好像滚下的是烫水。
他脑子里忽然想起来许欲清曾说过，妖血，百毒不侵，也同样能治百病。他慌乱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幻出一把小刀，忍着痛割了下去。
他把手腕伸到辰彦嘴边，忍着痛，看着血液一滴滴留下，含着泪，轻轻一道：
“师兄，我心仪你……”
妖血虽然很脏，可是它却能治百病，也能灭天下。
可是，妖血再怎么脏，哪里有人心脏……他看着辰彦的脸色好转了，才渐渐吐出一句。
声音很小，又平和，好似悠悠然之间莫名说的，又好像是故意为之。
“世人都想要这个妖血，可我……就只想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师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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