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轻飘飘地洒下,啪嗒啪嗒地落在仙魔边境干涸已久的大地上,行人们的衣襟早已被雨水沾湿,却没一个人抬手去擦。路边的小贩笑呵呵地收起那块用了许久的遮阳破布,冰凉的雨点扑在脸上,他反倒觉得清爽。街角的孩子张开双臂啊啊欢呼着,仰头让雨水滑入口中,脸上满是天真的笑意。这片边境之地一向干旱,这样的甘霖实属难得,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路人们彼此对视一眼,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却又没人开口说话。
辰彦站在边境线上,望着前方仙雾缭绕的天域,背后隐隐传来妖魔肆意的气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垂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雨滴顺着他的肩膀滑落,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叮叮咚咚地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抬起头,看见一把伞静静地悬在头顶。伞面上绘着仙山与缭绕的云纹,伞沿挂着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站在他身后的,是苏寞。
苏寞低声喃喃:“下雨了……”嗓音轻得几乎融入雨声。
辰彦轻轻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雨来得正好,这里多久没下过雨了?虽然雨不大,但挺好。”
苏寞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调侃:“雨大不大,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在乎的,不过是个满身仙气的仙人罢了。”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他的声音轻快,却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这雨之所以好,也不过是因为它来得巧罢了。”
辰彦低声应了一句:“是啊。”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拂过耳畔。
他轻笑一声,偏头瞟了对方一眼:“你那些朋友我送回去了,放心吧。”
辰彦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缓缓说道:“你追查的可有线索了?”
所谓“追查线索”,其实就是当年苏将军旧案的重翻。这一查,从陌落山一路查到了如耀观。如耀观原本是镇守天域西边的宫观,自从闹事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红衣摇摆、盖头滚滚的婚嫁娘子,整个如耀观也因此成了鬼地。
苏寞神色认真:“如耀观,有必要去查查。”
问题在于,从哪查起。红嫁衣事件和苏建安看似毫无关系,但与妖族首领苏将军之间,一定藏着某种羁绊,某个关键线索。
辰彦对此并无兴趣,只淡淡问道:“若是要查,还是尽早好些。明日吧,你带人吗?”
苏寞稍作思索,觉得带不带人其实差别不大,脑子忽地闪过两个人影,于是笑道:“带啊,两个。”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醋味。
“渡江和我小姑。”苏寞连忙解释,生怕辰彦误会,转身就走,“别多想啊。”
听完这话,辰彦揶揄道:“真想让他当你姑父?”
苏寞撇了撇嘴,笑着反问:“做我姑父?他得经得住我烦才行。”
“你是挺烦的。”
“……”
辰彦话音刚落就后悔了,因为苏寞开始委屈巴巴地凑过来,带着撒娇的语气找他要抱抱要亲亲。
确实……挺烦的。
片刻过后,雨势渐止,天际间架起一道绚烂的彩虹。七彩斑斓的桥身在雾气氤氲中显得更加娇艳,如同仙境中的梦幻之桥,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映衬得四周空气都充满了诗意与温润。
辰彦瞥见他收起了伞,忽然问出口那句在许家庄时就想问的话。
“你这么帮我,喜欢我,就不怕世人说你错,说你是妖,而不是说我吗?”
苏寞笑了笑,声音轻缓而笃定:“孰是孰非,孰黑孰白,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没人能阻止你我二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天际的彩虹上,嗓音淡然却坚定:“是与非,对与错,天下人何必看得如此重要……”
长梁一梦,虚空一面。是非对错,凭的也不过是一面之词,千人千面,又何必看得那么重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