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贵妃没有说什么,倒是她身后站着的愉妃朝着卫嬿婉微微抬起了下巴,露出一副颇为轻蔑的表情。
就像昔日,她污蔑她勾引皇帝时,几乎是一样的。
卫嬿婉垂下眼睛轻福了一礼,匆匆离开,留下身后惊慌失措的大阿哥。旁人或许真以为孝贤皇后生前的举荐有什么用处,但卫嬿婉知道皇帝还是更想娴贵妃为继后——否则也不会动了将七阿哥交由娴贵妃养育的心思。
她快步赶回丧仪上,众嫔妃已经散去,只有和敬公主还愣愣地跪在棺椁前烧纸。和敬公主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瞧清她的脸后又安静地转了回去:“你瞧,是不是很可笑?”
卫嬿婉停在她身后,示意公主的婢女看顾好四周,自己端起呈盘为和敬公主递着东西:“后日是皇后娘娘梓宫奉移的大日子,各宫主儿们自然是要好生预备着的。”
和敬公主双目红肿,是一直从路上哭到现在的:“她们不过是侍奉额娘的侍妾,为额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纯贵妃得了额娘的举荐,难道不该时刻伺候着吗?人走茶凉是真,各怀鬼胎、从不真心顺服也是真。”
“她早就不疼我了……如今却也只有我守着,嬿婉姑姑,你说她会为我心疼吗?”
卫嬿婉必须要承认的,和敬公主在宫中被娇惯养大,从未有人叫她吃过半点委屈。可是临到出嫁的年龄,却被父母强硬地从他们身边拽了下去。但那些经年累月的温情是真、父母眼底面上那些慈爱也是真,她对父母那浓重的孺慕之情更是真的。
怎么会不难过、不委屈、不心疼呢?
她是天家娇女,她是包衣奴才,却在一件事上生出些诡异的惺惺相惜。
可是和敬公主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抬手擦了一把眼泪,似乎只是在发泄什么:“你照顾着七弟,务必护得他周全,有什么事,尽管与富察氏开口。”
和敬公主递过来一枚玉佩:“这是我的玉佩,凡事都可由姑姑做主。”
卫嬿婉的眉梢动了动,双手接过玉佩,和敬公主摆了摆手:“下去吧,我想和额娘单独说说话。”
七阿哥也到了吃药的时候,卫嬿婉要赶回去陪着他免得他哭闹太过,她刚刚哄着七阿哥睡着,进忠便一瘸一拐地进了臻祥馆。室内没人,进忠大着胆子碰了碰七阿哥的小脸儿,轻声道:“方才愉妃带着五阿哥来过了,和皇上说了几句话,我在外面听着,似乎五阿哥从大阿哥那听了什么前明的事,什么第三子、什么国本之争的。皇上听了话,似乎对大阿哥颇为不满呢。”
卫嬿婉看着七阿哥蹙眉便避了避进忠的手,闻言有些疑惑道:“朱常洛、朱常洵?”
进忠背起手,点了点头。
她今日刚刚从大阿哥处回来,大阿哥的野心她清楚得很。可唯有一点,大阿哥并不通晓前朝史书,更因为先帝的缘故有些忌讳,怎么会和大福晋平白无故地说起这些事情呢?
五阿哥年纪那样小,连字都还没有认全,更不会去读史……也只能是旁人教的了。
二人对视一眼,进忠忽然笑了:“后日,大概要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