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静默片刻，没有否认：“嗯。”
一个字，笃定而平静，却在她心湖投下巨石，激起汹涌波涛。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替她考虑周全了。
清宁深吸一口气，感觉脸颊又在发烫，但这一次，她没有躲藏。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能清晰闻到他身上那缕令人安心的冷香。
“那……”她声音微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帝君于我，也是如此吗？事事周全，处处护持，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子，是责任，还是……”
后面的话，她有些问不出口，睫羽轻颤，泄露了一丝紧张。
东华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小姑娘仰着脸，眼里有光，有忐忑，更有一种豁出去的勇敢。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像终于探出触角的蜗牛，小心翼翼，却又坚定无比。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方才摆弄的玉兰花苞。
那花苞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竟颤巍巍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绽开，露出中心嫩黄的花蕊，满室生香。
“清宁，”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缓，“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皆在命数。”
他的指尖离开花瓣，转而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的目光无法逃离。
“但于你，”他望进她眼底，那平日里古井无波的深邃眸中，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仿佛天地间只她一人，“是本君心悦。”
不是责任，不是命数。
是心悦。
天道给的指引，他未当真。他是天地共主，在一统天地时，为了让自己再无破绽，他将伴侣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从那以后，天地间他茕茕孑立。
不知天道发什么疯，硬是用与他本地相同的紫玉孕育了一个她出来。冥冥之中，他察觉到天道在救他。
他可是天地共主，让区区一小女子来救，也太没面子了吧。
他想了许久，心情复杂，于是跟渺落打了一架，想着出出气兴许会好。结果将渺落打得魂飞魄散，最后一点散不去的神魂封印在妙义渊，打着重伤休养的名头，跟个变态一样蹲在云中看了人小姑娘三年。
若非他愿意，他不会坐在云边三年，看她喜怒哀乐。若非他愿意，他不会踏入天道设在碧海苍穹的结界。
他接触她，带她来到他的世界，是他心甘情愿。
清宁怔住了，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静止，唯有他这句话在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尖上。那簇在她心底燃烧了许久、不知名的火苗，骤然得到了回应，轰然窜高，化作漫天绚烂的烟火。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眼弯如月，颊染云霞，那笑容里再无一丝阴霾，明亮得夺目。
她再次向前，这次没有犹豫，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微凉的掌心，紧紧握住。
“我好像，”她声音清脆，带着如释重负的甜意，“也是。”
从不止一点点。
是沉溺，是奔赴，是她对这场“包办婚姻”最虔诚的回应。
东华收拢手掌，将她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向她明媚的笑颜，唇边也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殿内，玉兰盛放，暗香浮动。
那缕天光正好，落在相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远处，霞光万丈，天道也在为他们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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