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关切，沉默了片刻。
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来问，也没想到她对溪风的消失如此在意。
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一种名为妒忌的情绪掠过心头，但很快被他压下。
“他走了。”重楼的声音平静无波。
“走了？去哪了？还回来吗？”清宁追问，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溪风总是沉默寡言，像个影子，但他在的时候，魔宫似乎总多了一丝让她安心的气息。
重楼转过身，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虚无，仿佛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
“他不会回来了。他去找一个人，完成一个约定。”
“找人？约定？”清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凑近了些，“殿下，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能跟我说说吗？”
重楼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满是探究，像只好奇的猫。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与魔界的冷酷格格不入的故事。
一个关于声音天籁、容貌丑陋的人族溪风，与神界温柔美丽的女神水碧的故事。
他讲溪风如何因自卑而不敢以真面目面对所爱之人，如何用自己的声音与百年自由，向魔尊换取一夜的俊美外貌，去换取与爱人相识相守的一夕时光。又如何因为内心的怯懦，在黎明到来前不告而别，只留下一个需要水碧等待百年的承诺。
“……他以为那是他唯一能给予，也唯一配拥有的。”重楼的声音低沉，没有评判，只是在陈述一段过往，“水碧信了那个承诺，离开了神界，在人间海底建了一座城，等了他九百年。”
故事讲完了，大殿内一片寂静。
清宁听得愣愣的，好半天，她才眨了眨眼，消化完这个信息量巨大的故事。
然后，她撇了撇嘴，用一种混合着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的语气，脱口而出：
“啊？就为这个？一个因为自卑就跑，一个还真就傻等了九百年？这……这不就是两个恋爱脑吗？！”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大殿里甚至带起了点回音。
“恋爱脑”三个字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清宁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带着些许阴郁和冰冷的气息自身后弥漫开来。
她脊背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大殿入口处的阴影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身影。
依旧是那身熟悉的魔族侍卫铠甲，依旧是那张沉默冷硬的脸。
不是溪风是谁？！
他显然听到了她刚才那番高谈阔论，此刻，那双总是低垂着、掩藏着情绪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光。
清宁：“！！！”
她瞬间石化，脚趾头尴尬得能抠出一座新的魔宫来。
背后说人……
不，说魔被当场抓包，说的还是这种“恋爱脑”的辛辣点评！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比如“我不是那个意思”，或者“其实挺感人的”，但看着溪风那看不出喜怒的脸，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干笑。
重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红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窗外的景色突然变得无比吸引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清宁一个人，在原地承受着这足以让她用一生去回味的社死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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