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看着身边女子毫无负担的笑脸，看着她因为一朵新奇的花、一片没见过的景色而雀跃的模样，那颗沉寂了千万年的心，仿佛也被注入了鲜活的色彩。
他依旧不太理解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乐趣，但他开始习惯于她的陪伴，习惯于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在身边，甚至开始觉得，这样“到处乱跑”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至少，比独自待在空旷寂寥的魔宫，要有趣得多。
甚至，清宁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一度超过了飞蓬。
连重楼自己都在吃惊，不知不觉她竟是在他心里占据了这么大的位置。
平淡温馨的日子，结束在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早晨。
那日，重楼带着清宁踏足天界。不同于魔界的晦暗阴沉，也不同于人间的烟火繁盛，天界云雾缭绕，仙气沛然，玉宇琼楼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清宁好奇地四处张望，对天界的清冷与规整颇感新奇。重楼此来，本是为了让清宁见识一下天界独有的汇聚灵气而生的琼花异草增长见识，莫要因人间花草惊叹连连。
然而，闲适的观光氛围，在他们信步至天池附近时，戛然而止。
天池广阔无垠，池水清澈剔透，散发着圣洁而强大的净化气息，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但此刻，池边凝立的身影却与这份圣洁格格不入，充满了沉重与挣扎。
那是徐长卿，蜀山派的杰出弟子，未来的掌门人。他背对着他们，身姿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直。
他手中捧着一个约莫尺长的黑紫色盒子，那盒子非木非金，材质诡异，表面萦绕着不祥的如有实质的黑色气流，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与怨念。
重楼的红眸瞬间锐利起来，他感知到了那盒子中蕴含的庞大而污秽的能量。清宁也收敛了笑容，下意识地靠近重楼，盒子里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徐长卿察觉到来人，缓缓转过身。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平日里温润平和的眼神此刻充满了痛苦的挣扎。
他看到重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还是先行了一礼：“魔尊。” 目光掠过清宁时，微微颔首示意。
“此乃何物？”重楼声音冷峻，目光落在那个不祥的盒子上。
徐长卿嘴唇翕动，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是……来自蜀山锁妖塔的邪念聚合体。多年积累，它……竟自行产生了灵智。”他艰难地解释道，“此物若不净化，假以时日，必成倾覆三界之大患。天帝言，唯有天池至纯至净之力，方可将其彻底净化，归于虚无。”
清宁看着徐长卿手中那不断试图冲击封印的邪念盒子，又看了看旁边纯净无比的天池水，隐隐明白了什么。
然而，徐长卿接下来的话，却让清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徐长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这邪念与我蜀山守护锁妖塔的五位长老性命交修，同气连枝。一旦将其置入天池净化，五位长老……便会因本源牵连，当场……暴毙而亡。”
他闭上眼，脸上是彻骨的痛楚。
蜀山是他的根，五位长老于他，如师如父，恩重如山。
如今，他们竟瞒着他让他亲手送他们上路……
一边是师门恩情，是人伦常理。另一边是苍生大义，是三界安危。
这等抉择，如同将他置于烈焰之上炙烤，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将是永世无法磨灭的痛与憾。
清宁怔住了。她看着徐长卿痛苦不堪的模样，又看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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