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选？
清宁扯了扯重楼的衣袖，重楼会意，将盒子抢了过来。
她和重楼也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这还用选，当然选择净化邪念了。
盒子到手，重楼展开翅膀，一手举着盒子，一手揽着清宁的腰，飞向天池中心。
“且慢——”
徐长卿拔剑欲追，却发现天池上方根本无法御剑。
清宁趁机拿过盒子，往下面一丢。盒子里的邪念还没来得及开口蛊惑她，就落在了天池里。
扑通一声，惨叫声响起，良久，归为虚无。
天池重新恢复了平静。
徐长卿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两行泪自眼中蜿蜒而下。
他顾不得等景天和唐雪见了，大步奔跑，返回神魔之井，回到人间。
至少……让他见到师父的最后一面……
徐长卿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灵力，不顾一切地穿越神魔之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蜀山。
当他踉跄着踏上蜀山熟悉的青石台阶时，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飞舞的白色幔帐和弟子们臂膀上刺目的黑纱。
一片缟素。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往日里萦绕的仙家清气似乎也被这巨大的悲恸所压制。哭泣声低低地从各个角落传来，压抑而绝望。
他一步步走向无极阁，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门口守卫的弟子看到他，红肿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被更深的哀伤取代，默默地让开了道路。
殿内，五具棺椁整齐地排列着，棺木尚未合盖。
清微、苍古、净明、幽玄、和阳五位长老静静地躺在其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却再无一丝生机。
徐长卿的视线瞬间模糊，他“扑通”一声跪在棺椁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身前的地板。
恩师如父，如今却因他亲手“奉上”的净化而……他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周围的长老和精英弟子们皆面露悲戚，却无人出声责怪。他们都知道，这是五位长老自己的选择，是为了蜀山的清誉，为了天下的安宁，自愿做出的牺牲。
一位辈分较高的长老走上前，轻轻扶住徐长卿颤抖的肩膀，将一块留影玉简放入他手中，声音沙哑：“长卿，节哀。这是掌门……留给你的。”
徐长卿颤抖着注入一丝灵力，清微道长虚影浮现，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决然：“长卿，我徒。当你见到此影，吾等已兵解归天。莫要自责，此乃吾等自愿之抉择。锁妖塔邪念因蜀山而生，自当由蜀山而终。以吾等残躯，换三界清明，死得其所。蜀山未来，苍生福祉，今后……便托付于你了。”
玉简的光芒散去，徐长卿紧紧攥着它，指节泛白。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五位长老的遗容，眼中的痛苦渐渐被一种沉重的坚定所取代。他再次深深叩首，然后，挺直了脊梁。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偶尔彷徨、需要师长庇护的弟子徐长卿，他是必须扛起蜀山、直面风雨的下一代掌门。
-
与此同时，魔界，魔宫。
与蜀山的悲戚肃穆截然不同，这里依旧是一片晦暗与寂静。
清宁坐在他王座旁边的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下方一成不变的暗红天际，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徐长卿，一定很难过吧。”
重楼血红的眸子微动，落在她身上，声音平淡无波：“抉择已下，结局已定，无需赘言。”
“道理是这么说啦……”清宁转过头，看向重楼，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带着一丝罕见的惆怅，“可是，看着亲近的人离开，心里总会不舒服的。”
重楼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不太能理解这种脆弱的情感，亿万年的生命里，他见证过太多的消亡与诞生。
但看着清宁微微蹙起的眉头，他心中那片沉寂的荒原，似乎被一丝微风吹过。
“你若觉得无趣，明日可去人界。”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但语气比起从前，已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迁就。
清宁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点惆怅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真的吗？我想去渝州城！听说那里有种用糯米和豆沙做的点心特别好吃！”
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的模样，重楼的嘴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喧闹，跳脱，与这魔宫格格不入，却奇异地驱散了那千万年积攒下来的空旷与寂寥。
他依旧端坐于魔尊的王座之上，俯瞰着他的疆域。但身边多了一个会因为美食、美景而雀跃的身影，多了一份需要他稍加留意、甚至偶尔会让他觉得“麻烦”的牵挂。
这样的日子，似乎……真的不错。
波澜壮阔的三界，依旧按照各自的轨迹运行。
蜀山在悲痛中迎来新的掌门，天池恢复了往日的圣洁平静，而魔界的深处，那亘古的暗色里，悄然融入了一抹鲜活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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