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荒地老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讲台上的老师合上教案，教室里瞬间充满了桌椅挪动的嘈杂声。

司逢春将桌上那本几乎崭新的课本随手塞进书包，动作带着点急乱的随意。他刻意等到何松朝被几个同学围着讨论题目时，才从教室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冰蓝色的发丝在他低头的瞬间滑过额前，泛着窗外透进的微光。

司逢春[先遛了……]

小季？

他身形修长，合身的校服衬得他肩线利落，却也更凸显了他肤色的白皙，以及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清晰线条。

他随着人流走在走廊上，眉眼低垂，清澈的蓝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有一丝被“考入同一所大学”这个离谱任务硬生生磨出来的烦躁，最后何松朝那句“离你太远”让司逢春心跳好快，羞涩取代了烦躁。

【叮——检测到宿主今日任务：请于放学前，向目标人物何松朝借阅今日数学笔记，并表达诚挚谢意。任务奖励：5积分。失败惩罚：无。】

蓝色面板，旁带着一种循规蹈矩的电子音效响起。

司逢春[拒绝任务]

司逢春在脑内干脆利落地拒绝，脚步不停，只想尽快走到校门口，坐上那班能带他暂时逃离到家的公交车。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来，司逢春投了币，找了个靠窗的单人位置坐下。

车窗开了一条缝，带着凉意的秋风拂面，吹动他几缕不听话的蓝发。窗外是不断后退的街景，行色匆匆的路人，还有偶尔掠过的小猫。

这时刻，小季默契补写程序，没任何打扰。

然而，命运的剧本从不按常理出牌。

小季【警告！警告！检测到原剧情意识世界反扑！剧情修正力正在强行干预！】

小季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是一种程式化的紧急警报声。

司逢春？

司逢春轻松搭在坐椅上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司逢春[小季什么情况？！]

【主角阡程车祸“死亡”，核心警告：阡程死亡将直接导致当前世界线基础崩溃，宿主存在将被彻底抹除！本次救援任务为强制性生存任务，失败惩罚：即时抹杀！】

蓝色屏幕先给了答案。

司逢春差点在公交车上跳起来，救人？！车祸？！我拿什么救？用我清澈的愚蠢去感化那辆失控的车吗？！

司逢春感觉自己的刚来的好心情正在飞速流逝。

试图想办法

司逢春[能不能阻止他过去？或者我提前去把他拉走？]

小季[不行！剧情修正力很强，任何试图让他远离路口的行为都会因“意外”失效，比如你可能先被花盆砸中，或者他临时改变路线。这是必经节点，无法规避！]

司逢春[……]

真是见鬼了。

小季[更糟的是，阡程是这个世界的重要锚点，他若死亡，世界线会崩塌，我们俩都得玩完！惩罚机制已绑定：失败即彻底清除！]

坏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更坏的。司逢春脑子里无厘头地闪过“负负得正”这个词。

司逢春[负个鬼正，小季有办法吗？]

司逢春立马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急切地求助小季。

小季[我正在尝试局部干扰信号灯……不行，权限被锁了！尝试联系上级……没响应！这波反扑太猛了！]

小季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焦急。

司逢春[这波有点完……专冲咱来啊。]

司逢春在心里把那个原世界意识骂了一万遍，身体却已经诚实地扒着车窗往前看。

司逢春哪个路口的车祸？我怎么过去？飞过去吗？

司逢春看着缓慢移动的车流，内心是崩溃的。

小季就是下一个大路口！宿主，我们这趟车正好经过！

小季语气加快，程序快速计算着。

司逢春[那应该来得…]

司逢春刚松半口气。

小季但是！

小季一个大喘气。

小季以这老爷车的速度，等我们晃到那儿，黄花菜都凉了，正好给阡程收……呃，我是说正好错过。

……？

司逢春深吸一口气。他觉得，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挺想揍这个说话大喘气还总在关键时刻泼冷水的系统（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司逢春“师傅麻烦开一门，我要下车！！”

……

司逢春内心疯狂刷屏。他站起身，在周围乘客诧异的目光中，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冲到前门。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同学，没到站呢，不能停……”

司逢春“师傅…我有非常非常非常紧急的事情！就在这下，没关系，出了问题责任我全负。您也放心，钱不退。”

司逢春无奈得语无伦次，也顾不得什么高冷形象了，眼神里充满了恳求（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可怜兮兮）。

也许是他这句话，也许是他看起来确实不是捣乱的，司机嘟囔了一句“现在的小年轻……”，最终还是在一个靠近路口、并非站台的地方，破例踩了刹车。

司逢春“谢谢师傅！你真是个好人！下次……下次多给你两块。”

司逢春丢下这句没什么逻辑的感谢，车门刚开一条缝，他就像一道蓝色的闪电（或者说，一道狼狈的蓝光）窜了出去。

小季[左边！宿主快跑！]

小季在他脑子里计算着倒计时。

司逢春拼尽全力奔跑，提包在背后哐哐作响，肺都像要炸了，精心打理的蓝发也在风中凌乱飞舞。

司逢春[感觉自己这辈子包上辈子的运动量都集中在这会儿了。]

司逢春校服外套被风鼓动，勾勒出利落的肩线，却也让他因为急速奔跑而微微泛红的白皙脸颊更显突出。

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因为用力而微微睁大，里面写满了“生无可恋”和“被迫营业”。

小季[看到那堆轮胎和路障了吗宿主！就是它们！冲过去！]

小季继续指挥，声音因为高速运算而有点变调。

司逢春目光锁定目标，内心是崩溃的。

司逢春[用这些去阻止一辆失控的车吗？那很有意思了。]

吐槽归吐槽，司逢春的身体还是诚实地执行了命令。计算着那点可怜的距离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窗口，他在冲出路口的瞬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侧身沉肩，狠狠地撞向了那堆叠放的旧轮胎！

紧接着，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加混乱音效键——刺耳的刹车声、路人的惊呼、货车碾过滚动轮胎的颠簸声、以及最终撞上路障的闷响。

太急了。身体还来疼，结果脚一扭。司逢春成功睡倒地上。

活像碰瓷的，小季评价。

小季[目标阡程安全！生命信号稳定！世界线崩塌危机解除！任务完成度评估……100%。宿主，干得漂亮！虽然……战损了，但也是帅的。]

司逢春趴在地上，听着脑内小季恢复平静甚至带点调侃的电子音，感受着脚踝处火辣辣的疼痛和胸腔里如同风箱般的喘息，连骂小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想就这么趴着，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