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霄摘下消防头盔,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她望着焦黑的财务室窗口,消防水枪喷射的白雾里,隐约还能看见天花板垂落的熔断电线像扭曲的藤蔓。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顾南亭攥着湿透的西装外套跑过来,警笛声在远处逐渐清晰。
“伤员都送医院了,火势控制住了。”程霄声音沙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被烟熏黑的手背,“但那个硬盘......”
顾南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两名消防员正抬着烧焦的铁皮文件柜往外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柜子底部露出半截泛着金属光泽的硬盘,表面的高温熔痕如同诡异的蛛网。
“倪湛人呢?”顾南亭突然抓住程霄的手腕,“火灾发生时他就在财务室!”
程霄甩开他的手,转身指向急救车方向:“担架上躺着呢,吸入性灼伤。你以为我冲进火场是为了什么?”她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烟灰,“但他怀里死死抱着这个。”
她从消防服内袋掏出用隔热布包裹的硬盘,表层还带着灼烫的温度。顾南亭接过时,注意到她掌心有块醒目的红肿,显然是烫伤。远处传来警车急刹的声响,林一成带着安保团队匆匆赶来。
“立刻封锁现场!”林一成扯松领带,额角青筋暴起,“消防报告说火场温度超过1200℃,这种强度......”他突然噤声,目光死死盯着顾南亭手中的硬盘。
会议室顶灯刺得人眼睛生疼。程霄盯着投影仪上跳动的数据,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白。顾南亭反复拖动鼠标,画面定格在财务报表的某行:“飞行员境外培训支出——首尔,2024年11月15日”。
“那天是倪湛父亲的忌日。”程霄调出电子档案,“但南京殡仪馆的记录显示,倪父骨灰存放在南京,根本不需要去首尔。”她突然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猛灌一口,“更离谱的是这个。”
画面切换成无人机研发项目的财务流水,程霄用激光笔圈出连续三个月的巨额支出:“所谓的‘飞行模拟训练’,其实是无人机研发经费?公司什么时候立项过这个项目?”
会议室门突然被撞开,倪湛裹着纱布冲进来,颈间的医用氧气管还在晃荡。他脸色惨白如纸,却死死盯着投影仪:“你们无权查看这些数据!”
顾南亭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火场残留的航空煤油痕迹怎么解释?你明知道财务室禁止明火!”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还是说,你想销毁某些证据?”
倪湛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文件柜。程霄注意到他颤抖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按着左胸——那里应该藏着手机。她突然想起冲进火场时,倪湛怀里除了硬盘,还有个方形硬物。
“1200℃的高温。”程霄缓缓走到倪湛面前,“普通办公室火灾根本达不到这种温度,除非有人刻意用航空煤油助燃。”她压低声音,“而鹭洲航空的航空煤油......”
“只有飞行员能接触到。”顾南亭接话,目光如炬,“倪湛,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程霄踹开虚掩的房门,强光手电筒扫过凌乱的桌面。顾南亭径直走向保险柜,密码锁显示着错误尝试的红光。倪湛被两名安保人员架着,挣扎间扯掉了脸上的纱布,露出狰狞的烫伤。
“你们这是非法搜查!”倪湛嘶吼道。
顾南亭充耳不闻,从保险柜底层抽出一本黑色账簿。扉页上“无人机项目专项”的字样刺痛了程霄的眼睛。她翻开账簿,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夹着张泛黄的剪报——首尔某无人机研发公司的新闻报道,日期正是2024年11月15日。
“所以你那天根本不是去扫墓。”程霄把剪报拍在桌上,“你在和境外公司接触,用飞行员培训经费做掩护!”她突然注意到账簿边缘的焦痕,和硬盘上的灼烧痕迹如出一辙,“这场火......是你放的?”
倪湛突然笑起来,笑声带着病态的尖锐:“你们以为自己很聪明?知道无人机项目背后是谁在推动吗?”他猛地挣脱安保人员,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瞬间,十几辆黑色轿车冲进园区。
顾南亭反应极快,拽着程霄躲到办公桌后。子弹穿透门板的闷响中,程霄摸到倪湛掉落的手机。锁屏界面还停留在短信页面,最新消息来自一个匿名号码:“销毁证据,否则所有人陪葬”。
程霄握着方向盘,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轿车紧追不舍。顾南亭解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擦伤——方才突围时被子弹擦过。后座上,倪湛被反绑着,额角的血顺着下颌滴在真皮座椅上。
“前面路口左转!”顾南亭突然喊道,“他们在调取交通监控!”
程霄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倪湛突然剧烈挣扎:“你们逃不掉的!林一成早就和他们勾结!财务室的煤油......”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顾南亭不知何时掏出了手铐,将他和座椅扶手锁在一起。
手机在程霄口袋里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程霄的父母正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右下角标注着实时定位。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方向盘险些失控。
“给我。”顾南亭伸手接过手机,瞳孔猛地收缩。他迅速删除彩信,打开手机定位系统:“有人黑进了你的云端账号。”他转头看向后座,“倪湛,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倪湛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太晚了......你们以为那个硬盘真的备份了所有数据?”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真正的秘密......在无人机的芯片里......”
程霄从后视镜里看见倪湛的眼神逐渐涣散,她猛地踩下刹车。顾南亭探手去摸倪湛的颈动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服了氰化物,已经没脉搏了。”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束刺破夜空。程霄望着逐渐逼近的黑影,突然想起火场里那1200℃的高温——或许从那团火开始,鹭洲航空的天空,就不再是他们熟悉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