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床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程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炸出来，震得床单都在颤。
"姜宋雅！顾煜那个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她回来了！"
苏冉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罩上落着一点灰，在阳光下特别明显。她伸手想去够，又懒得动，手指在半空中抓了抓空气。
"哦。"她听见自己说。
"哦？就这？"程暖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知不知道这女的什么来头？顾家和她家是世交，俩人穿开裆裤就认识了！当年要不是姜家突然移民，搞不好现在顾太太就是她了！"
苏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套大概是新换的，家里的保洁阿姨很轻快，也就吃个饭散个步的时间而已。
"那又怎样。"她的声音闷在枕头里，"都是过去的事了。"
程暖在电话那头冷笑："你等着看吧，这女的回来肯定没好事。我刚看到新闻，姜氏集团要回国发展，第一个合作项目就是跟顾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冉没吭声。她当然知道。顾煜今天接电话时的表情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闪回——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嘴角绷紧，喉结上下滑动。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顾煜紧张时的样子。
"喂？苏冉？你还在听吗？"
"在。"苏冉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和他…也只是联姻关系，一年过后就分手拜拜了，我管不着。”
"你管不着？"程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苏冉，你摸着良心说，昨晚是谁大半夜给我发消息说'他叫我阿冉了'？后面还跟着三个感叹号！"
苏冉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枕头被她慌乱的动作扫到地上。阳光突然变得刺眼，照得她眼前发白。
"我那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他喝醉了。"
"放屁！"程暖在电话那头似乎拍了下桌子，"顾煜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上个月商业酒会他一个人喝趴三个东北客户，眼睛都没眨一下！"
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接着是保洁阿姨带着笑意的问候："顾先生回来啦？"苏冉的心跳漏了半拍，她光着脚跑到门边，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看吧，"程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洞悉一切的得意，"一听到他回来就慌了，还说不喜欢？"
苏冉咬住下唇。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是顾煜特有的节奏——每次都是先左脚，停顿半秒，再右脚。她数过。
"我只是..."苏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种感觉。"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苏冉听见程暖的呼吸声，还有背景音里电视广告的嘈杂。她走回床边，看见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人形凹陷，正在慢慢回弹。
"苏冉，"程暖终于开口，声音罕见地温柔，"你记不记得大三那年，你说要帮我去要林学长的微信？"
苏冉一怔。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手背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她盯着那道光线看，想起那天程暖红着脸推她："你去啊，就说是我要问作业！"
"当时你说..."程暖继续道，"'不就是问个微信嘛，又不代表什么'。"
楼下的说话声隐约传来，顾煜似乎在问阿姨什么。苏冉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边缘，金属边框冰凉。
"后来呢？"程暖轻声问，"是谁偷偷存了人家三个月的朋友圈截图？"
苏冉的耳朵突然烧起来。窗外有鸟飞过，影子快速掠过地板，像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那不一样..."她小声反驳。
"怎么不一样？"程暖乘胜追击，"我猜你现在不也是天天盯着人家看？"
苏冉抓起另一个枕头按在脸上，闷声尖叫。枕头吸走了大部分声音，但程暖还是在那头笑得猖狂。
"苏冉女士，"程暖故意用播音腔说，"请正面回答，你是否对您的法定配偶顾煜先生产生了超出合同约定的感情？"
楼下突然传来关门声，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苏冉跑到窗边，看见顾煜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院子，副驾驶坐着个模糊的身影——栗色长发，米色风衣。
"他带她走了。"苏冉说，声音突然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冉，"程暖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输，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苏冉盯着远去的车尾灯，直到它们变成两个红色的小点，最后消失在拐角。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眯起眼睛，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