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的“咔哒”声像一把钝刀,把程煦和龙傲天之间最后一根筋也剪断了。
她没乘电梯,走消防楼梯,一步三晃。十七层的高度,高跟鞋踩空两次,小腿磕在栏杆上,血顺着丝袜往下淌——疼,却让她清醒。
【凌晨 2:47,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
程煦光着脚,踩着碎酒瓶和雨后积水的油膜, 夜风像刀子刮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只是机械地往前走。
高跟鞋早在消防楼梯里就扔掉了,左脚踝肿得发亮,每一步都像踩在碎冰上。
胃里是空的,只剩酒精在灼烧,喉咙里全是苦胆的味道。
拐过一个转角,眼前突然一阵白光——
车灯直直打在她脸上。
她本能地抬手去挡,膝盖却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在马路中央。
掌心蹭在粗糙的沥青上,火辣辣地疼。
耳边的世界开始嗡鸣,视线像被水晕开的墨,逐渐模糊。
“程煦——”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头顶停下。
程煦努力想看清来人,却只看见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和一只伸到她面前的手。
那手掌心有一道浅浅的疤,像是旧年刀伤。
王皓…
下一秒,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男人蹲下身,先探了探她的颈动脉——跳得急促却有力。
他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裹住她,动作很轻,像是在裹一只淋湿的猫。
弯腰,一手托背,一手托膝,把她稳稳抱了起来,放到车内。
暖气开到最大,程煦缩在副驾,湿发贴在惨白的脸上。
王皓用一次性纱布蘸了矿泉水,擦掉她掌心的沙粒和血迹。
他启动车子,带她回了他和史策的家——
那里离市区远,安静,适合一个不想被打扰的人慢慢醒来。
车熄火,王皓没开灯,只借着楼道感应灯把程煦抱上三楼。
钥匙旋进锁孔那一下,他侧耳听了听——屋里没动静,史策今晚应该在警署值夜班。他把程煦放在次卧的单人床上,动作轻得像放一只易碎玻璃杯。
床头灯拧开,昏黄光晕里,他看见她脚踝肿得透亮,掌心血口子还在渗。
“还是这么倔,疼也不吭声。”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碘伏和绷带,手法熟练——小时候她替他打架缝针,现在轮到他替她包扎。酒精棉碰到伤口,程煦在梦里抽了口气,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他手腕。
“哥……别告诉刘同……”
她声音含糊,却足够让他一震。
她已经很多年没喊过他“哥”了。王皓没应声,只把纱布缠紧,又替她掖好被角。
退出房间时,他带上门,留一条缝——怕她夜里醒来,连灯都找不到。
王皓坐在沙发上指间夹了根没点燃的烟,程煦的呼吸声透过门缝传来,轻得像随时会断。
他忽然想起他知道史策是警察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靠在沙发,手里攥着一把没上膛的枪,最后把枪扔进了垃圾桶。
没过一会史策轻手轻脚地开门,玄关只亮着夜灯。
她外套里还藏着今晚从码头带回来的微型录音笔,心跳得比平时急——她第一次把青龙帮的出货路线完整地录下来。
然而,门厅里并排放着的两双鞋让她瞬间停住:
一双是王皓的限量帆布鞋,另一双是……
女式的、湿漉漉的白色帆布鞋,鞋帮处沾着血迹。
次卧门虚掩,灯光透出一道缝。
史策从缝隙里看见王皓正弯腰替一个女孩擦药。
那女孩脚踝肿得像馒头,锁骨缠着纱布,墨绿色的蛇形纹身被荆棘图案覆盖了一半——
只一眼,史策就认出那是警署档案里“毒蛇帮幕后大小姐”程煦,她刚听说了龙傲天和程煦的事,但也没想到下一秒主角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的呼吸滞了一秒,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木地板发出极轻地“吱呀”。
王皓还是听见了。
他回头,目光越过史策。
两个人隔着昏暗的走廊对视。
“史策,”
王皓先开口,声音低得几乎用气音,“阿煦和傲天分手了,伤心过度在马路上晕倒了。”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你早就知道,对吧?”
史策的指尖在口袋里握紧录音笔,指节泛白。
她以为自己的卧底身份藏得天衣无缝,
可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
王皓从未真正拆穿她,却也从未真正被她骗过,
就像他知道她每晚把情报传回警署,
却仍把这座公寓的钥匙交给她——
“我的私人住宅,也是你的安全屋。”
原来那句话,从来不是试探,而是保护。
王皓走过来,把次卧的门轻轻带上。
“今晚码头的事,我替你抹了监控。”
他声音平静,像在陈述天气。
“阿煦……不会久留,一周后我就送她走。”
他说完,伸手抚过史策耳际的碎发,
指腹触到她的无线耳麦,
顺势摘下,放进自己口袋。
“你累了,先去洗澡。”
那语气温柔得让史策鼻尖发酸——
仿佛她才是那个需要被藏匿的人。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
史策从门缝里看见王皓回到次卧,
半跪在床边替程煦掖被角,
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忽然明白——
他守着她这个“卧底”,也守着那个“妹妹”,
像守着天平的两端,
而自己,早已是他选择不去倾斜的那一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