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5:42,警署后门】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波拎着两袋豆浆和一小盒温热的糯米鸡,弯腰钻进来。
走廊尽头,档案室的灯还亮着——那是龙傲天通宵的根据地。
刘波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龙傲天蜷在最角落的折叠椅上,警服外套盖在膝盖,像一团被揉皱又小心抚平的纸。
他眼睛还是红的,手里攥着那枚素圈戒指,指节因为太用力而发白。
刘波把早餐放在桌沿,塑料袋的蒸汽蒙了一层雾。
“喏,老郑记的豆浆,你以前说比局里咖啡好喝。”
龙傲天没动,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戒指出血了。”
刘波这才看清——戒指边缘割破了他的指腹,血珠凝在金属上,像给“C&L”镀了一层暗红。
刘波叹了口气,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椅子腿“吱啦”一声,在空荡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傲天,我查了一夜。”他把一份薄薄的口供纸摊在桌面,上面是前些日子抓捕的毒蛇帮小弟昨晚的录音转写——
“大小姐?没见过……只知道是个女的,三年前老帮主去世后突然冒出来的,只有高层能见到,掌管帮里的所有实务,连东哥我们大当家都听她的。”
刘波用指尖点了点“三年前”三个字。
“三年前,贪吃蛇去世,她接手毒蛇帮,我作为贪吃蛇和底下的唯一联络人,我也从未见过她。恰好三年前,正好是你第一次在暮色救她那晚。”
龙傲天的睫毛颤了一下,像被戳到最软的伤口。“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声音轻得像气音,刘波却听得心口发闷。 刘波没直接答,把吸管插进豆浆杯,推到他面前:“先喝一口,别待会儿低血糖又晕。”
龙傲天机械地接过,吸管抵在唇边,没吸,反而咬扁了塑料管。
甜豆浆混着血腥味,他咽不下去。
刘波看着他,语气放缓: “傲天,你听我说。你和程煦认识这么久,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刘同喜欢她。三年前程煦因为忤逆老当家被罚在祠堂受了家法,是刘同给她送了药,转天又带她出去散心,这才到了暮色,才遇到了你。
她被人骚扰是真的,那人喝醉了酒,
你冲进去那一架,阴差阳错救了她,也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有警察会为了保护她,连自己都不顾。”
龙傲天抬起头,眼里浮起一层迷茫的水光。
“所以……是我害她陷得更深?”
“不是。”
刘波用指背敲了敲桌面,“三年前,她是毒蛇帮的刀;三年后,她是毒蛇帮的刀鞘。
可刀鞘里,第一次装进了别的东西——就是你。”
龙傲天怔住,指尖的血滴在口供纸上,晕开一小圈红。
刘波继续道:
“我调了那天码头的监控。她见了阿坤,也看见了你……你刚走她就回头了,你跟她一路她一直都知道。”
看见了…原来她都知道。
三个字像一束极细的针,扎进龙傲天心口,疼得他弯了背。
他把戒指攥得更紧,血顺着掌纹往下淌。
刘波叹了口气,伸手掰开他手指,把戒指取过来,用纸巾擦掉血迹。
“傲天,你知道我最怕你什么吗?”
“……什么?”
“怕你把自己逼成第二个她。”
刘波把戒指重新放回他掌心,却合上他的手指,
“程煦在黑暗里待太久,忘了光是什么。你要是也跳下去,就没人能拉她回来了。”
龙傲天垂着头,肩膀开始发抖。
良久,他哽咽出声,像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哭的怀抱:
“师哥……我舍不得。”
刘波没再说大道理,只是伸手按住他后颈,让他额头抵在自己肩上。
档案室的白炽灯“滋啦”闪了一下,像也看不下去。
窗外,天已经大亮。
刘波的声音低而稳:
“傲天,光不是要照亮整个黑夜,光只要让一个人看见路,就够了。”
龙傲天的眼泪浸透刘波肩头的警服布料,温热的,带着微咸的涩。
戒指在他掌心,被体温熨得发烫。
他终于松开牙齿,含住吸管,喝下了那口甜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