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教授手里那卷羊皮纸的边缘已经泛起了陈旧的米黄色,上面的墨迹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被岁月精心浸泡过。她轻轻清了清嗓子,原本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连漂浮在半空的蜡烛都仿佛放慢了晃动的节奏,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手中的羊皮纸上。
“分院仪式现在开始,”麦格教授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大厅的石墙间回荡,“当我叫到名字的新生,请走上前来,戴上这顶分院帽,它将为你们找到最适合的学院。”
第一个被叫到的是莉娜·格林。麦格教授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莉娜就深吸一口气,提了提裙摆,快步走上前去。她的脸上虽然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紧张,但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的兴奋。经过艾拉身边时,她甚至还偷偷眨了眨眼,像是在给彼此打气。
那顶打满补丁、边缘都磨得有些起毛的分院帽被轻轻放在莉娜的头上。它刚碰到她的头发,就仿佛活了过来似的,微微动了动,调整了一下位置。整个大厅静得能听到蜡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过几秒,分院帽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善良、真诚,还有一颗总是愿意伸出援手的心——毫无疑问,赫奇帕奇!”
赫奇帕奇长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明黄色的桌布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暖。莉娜惊喜地摘下帽子,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赫奇帕奇的长桌跑去,中途还不忘回头朝艾拉和基恩的方向用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艾拉看着莉娜轻松地融入了那群热情洋溢的赫奇帕奇学生中,心里为她高兴的同时,自己的忐忑却像湖面的涟漪一样扩散开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摸了摸领口那枚冰凉的银坠。上面刻着的“勇气”两个字,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可此刻,在这偌大而古老的大厅里,被无数双好奇的眼睛注视着,那点勇气仿佛变得有些稀薄。
“基恩·索恩!”麦格教授继续念道。
基恩推了推他那副圆框眼镜,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从容样子。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袍子的领口,步伐稳健地走上台。和莉娜不同,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紧张,就好像这个决定性的时刻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分院帽几乎刚碰到他的头顶,只迟疑了一秒钟,便大声宣布:“聪慧、求知若渴,对世界充满无限的好奇——拉文克劳!”
拉文克劳的蓝色长桌那边立刻响起了彬彬有礼却十分热烈的掌声。基恩微微点头向麦格教授致意,然后走向自己的新学院。经过艾拉身边时,他投来一个简短却充满鼓励的眼神,仿佛在说:放轻松,跟随你的内心。
新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叫上去。大厅里的欢呼声、掌声此起彼伏,交织着兴奋、紧张和期待。艾拉站在队伍里,感觉手心里已经有些湿漉漉的。她看着身边有些新生紧张得嘴唇发白,紧紧攥着拳头,也有些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她心里的那点不安却越来越清晰。基恩说过,每个人的特质都不是单一的,可当她真正站在这儿,还是忍不住想问:我究竟属于哪里?
“艾拉·卡特!”
麦格教授的声音终于叫到了她的名字。
艾拉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脚步显得不那么僵硬,一步步朝着大厅前方的高台走去。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期待的、审视的……她看到赫奇帕奇长桌那边的莉娜正激动地朝她挥手,拉文克劳长桌旁的基恩也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里满是支持。
麦格教授拿起那顶破旧的分院帽,轻轻戴在艾拉的头上。帽子很大,几乎遮住了她的视线,一股陈旧呢绒和淡淡灰尘的气味钻进鼻腔。紧接着,一个细微、仿佛直接从她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说道:“嗯……让我看看……很有意思……”
那声音苍老而带着奇特的回响,像是从很远古的时代传来。
“你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渴望解开谜题……这份对知识的追求,拉文克劳会很欣赏。”
艾拉的心微微一动。拉文克劳……基恩在那里,那里有数不清的书籍和深邃的智慧。如果能和他一起钻研那些古老的魔法秘密,该是多么棒的事情。
但帽子的话锋随即一转:“可是……等等……这是什么?在你的心底,藏着一种更深层的东西……不是莽撞,而是一种……坚定的东西。即使感到恐惧,你也会选择面对,而不是逃避。这份胆识,可是格兰芬多宝贵的财富啊。”
它顿了顿,像是在仔细品味她的思绪:“你在犹豫……我能感觉到。你在权衡什么?”
艾拉确实在犹豫。拉文克劳的智慧殿堂和格兰芬多的勇敢者家园,像天平的两端在她心里摇摆。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又一次无意识地触碰到领口的银坠。母亲的面容——那张仅存于泛黄照片上的温柔笑脸——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母亲早逝,留给她的只有这枚刻着“勇气”的银坠。此刻,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温度,灼烧着她的指尖,也叩击着她的心扉。
母亲是否早就预见到这一刻?是否希望她能在面对重要抉择时,展现出真正的勇气?艾拉的思绪飞快地掠过脑海: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父亲微红的眼眶,奥利凡德先生那句意味深长的“守护型巫师的魔杖”,乘船渡过黑湖时感受到的那股奇异而熟悉的魔法波动……这一切的线索,似乎都在冥冥中指向同一个方向。
她需要一个答案,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内心的纷乱渐渐平息,一个清晰的声音从心底升起。她轻声地,却无比坚定地对脑海中的那个声音说:“我选择……格兰芬多。”
分院帽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带着赞许的意味。随即,它提高了音量,向整个大厅宣告:“心地坚定,无畏挑战,忠于自己内心的信念——格兰芬多!”
“哇哦——!”格兰芬多的红色长桌瞬间沸腾了,欢呼声和敲打桌面的声音震耳欲聋,红色的桌布像火焰一样在烛光下跳跃。艾拉摘下分院帽,将它交还给面带微笑的麦格教授,然后朝着那片热情的红色海洋走去。她看到莉娜在赫奇帕奇长桌上高兴地跳了起来,基恩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朝她点了点头。
刚走到长桌边,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就热情地给她挪出了位置,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红发男生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南瓜汁。“欢迎来到格兰芬多!”他爽朗地说。
艾拉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喝了一小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最后一丝紧张和寒意。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仿造的流动星空,星光与真实的烛光交相辉映。手指再次抚过领口的银坠,这一次,她感到的是一种踏实而坚定的力量。
她知道,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在这个充满无限可能和未知挑战的世界里,她有莉娜这样温暖的朋友,有基恩这样睿智的伙伴,有母亲留下的“勇气”护身,更有格兰芬多赋予她的敢于面对一切的胆量。她一定可以,像母亲希望的那样,成长为一个真正勇敢、能够守护重要事物的巫师。
大厅里的喧嚣仍在继续,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希望。悬浮的蜡烛洒下温暖的光晕,照亮了一张张兴奋或憧憬的脸庞。艾拉看着身边这些即将成为同学和新家人的格兰芬多们,又望向不远处的莉娜和基恩,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此刻,她只觉得一切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