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晨雾丝丝缕缕地缠绕在霍格沃茨的塔楼间，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整个城堡。走廊上的石砖湿漉漉的，凝结的露珠被晨光一照，泛出细碎的微光，映得地面仿佛撒了一层金粉。戴安娜抱着一本厚重的魔药课本，从旋转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鞋底踩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她的目光穿过朦胧的雾气，远远看见埃文·罗齐尔正站在教室门口来回踱步，脚步急促又凌乱，就像一只在笼子里转圈的小猫头鹰。

“他这是怎么了？”艾琳娜凑到戴安娜耳边，压低声音问道，“眼看快上课了，怎么还在这儿晃悠？”

戴安娜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的目光扫过埃文脚边那个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包，书本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纸张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故意揉成一团后又扔回去。男孩的手指因用力翻找而泛白，袍角沾满了灰尘，显得狼狈不堪。戴安娜心里一沉，想起昨天公共休息室里那几个马尔福派系的高年级学生盯着埃文的眼神——冷漠、戏谑，像是看猎物般充满恶意。

“奥苏贝尔小姐！”埃文终于注意到了她，几乎是小跑着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的课本……不见了！昨晚明明收好的……”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袍子边缘，指节因为紧张而发白。他的耳尖红得厉害，像是被火燎过的羽毛。

戴安娜轻轻按住他颤抖的手腕，声音平稳而冷静：“别慌，课本不会自己长腿跑掉。”她的目光落在埃文袖口处若隐若现的墨迹上，眉头微微蹙起。那抹墨痕和昨天卡伦身边那个高年级学生的袍角污渍一模一样。

这时，几个路过的斯莱特林学生投来各异的目光，有的幸灾乐祸地窃笑，低声议论道：“早说过，别跟着那些法国来的出风头……”埃文的耳朵瞬间涨得通红，脑袋低垂下去，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太欺负人了！”艾琳娜气得直跺脚，瞪着眼睛就要冲上去讨说法。

塞西尔伸手拦住了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冷意：“没证据的话，他们总能找出借口搪塞你。”

戴安娜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朝教室走去。后排两个高年级学生正装模作样地翻着课本，但其中一人手中的书页边缘露出一个铅笔勾勒的小蛇标记。戴安娜心里一动，她记得昨天埃文在整理笔记时，总会习惯性地在重点页码上画上这样的标记。

“学长，”戴安娜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却让两人猛地一颤，“能借你的课本看看吗？”

拿着书的男生下意识地把书往怀里藏，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真巧啊。”戴安娜指尖轻点在书脊上，声音柔和却不容拒绝，“埃文·罗齐尔也在第37页画了条小蛇。他祖父当年教我辨识魔药材料时，用的也是这个标记——还说是他家祖传的习惯呢。”

这话半真半假，罗齐尔家族确实与奥苏贝尔家有过联系，但远不到所谓的“祖传习惯”那种程度。不过她显然成功镇住了对方——那两个高年级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闪烁不定。

“要不要我去告诉卢修斯学长这件事？”戴安娜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他应该会很乐意知道，斯莱特林因为欺负新生上了学院通告吧？”

话音刚落，课本就被重重摔进了她的怀里。戴安娜转身离去时，还能听见身后咬牙切齿的低语：“等着瞧吧……”

“给你的。”她将课本递还给埃文，看着他抱住失而复得的课本，眼眶微微发红，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简单。”戴安娜拉着他往走廊拐角走去，低声说道，“帮我留意休息室里的动静——谁跟谁走得近，高年级的学生在谋划什么。你只需要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埃文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袍角，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比他们都懂得察言观色。”戴安娜递给他一叠整理好的魔药笔记，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在斯莱特林，知识也是一种武器。”

男孩接过笔记的手指微微颤动，指尖触碰到羊皮纸时似乎感到一种莫名的重量。就在这时，上课铃骤然响起，“叮铃”的声音惊得他差点把笔记掉在地上。

“去吧。”戴安娜轻轻推了他一把，“记得下课后找我。”

埃文匆匆离去的背影融入晨雾中，艾琳娜兴奋地拽住戴安娜的袖子：“这下我们在斯莱特林也有自己人了！”

“棋子刚放上棋盘而已。”塞西尔若有所思地望着走廊尽头，声音低沉，“不过要当心，被逼急的毒蛇最危险。”

魔药课上，斯拉格霍恩教授果然提问了笔记上的内容。埃文的回答虽然结结巴巴却准确无误，让教授破天荒为斯莱特林加了五分。当他回头望向戴安娜时，她只是微微颔首，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阳光穿透黑湖深暗的水域，落在魔药课本上，映出一道蜿蜒的光影。戴安娜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的蛇形标记，仿佛在抚摸刚刚织就的蛛网第一根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