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片雪白,却能见到我头顶不远处飞逝而过无数条蓝光。他们聚在一起,像是一颗巨大的蓝色星球。
周围的星辰拖动着长长的尾巴,不断冲向那颗蓝球,金色的光就好像是风的足迹一般柔滑。
那是什么?我心生起一股莫名的敬畏。难道,这就是天堂……吗?
迷茫之中,我感到脸被什么东西搭上了,不住地抚摸着我。
猛地,我肩膀上的重担像是被卸下了一样,感觉轻飘飘的。我警觉地睁开了眼,只发现我肩上的背带裤被莫名解开。
瞠目结舌间,我看到我身上趴着一个长相奇特的怪物,他把头埋在我的脖子里,不断地吸着气。甚至还在不停地咽口水!
“吃人啦!!”我惊啸。
“......喵啊!!”那个怪物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捂住我的嘴。
我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
见势不妙,他一甩开我,居然慌张地跑开了。
我坐在原地发愣,四周的垃圾胡乱的堆积在墙角旁,空气中只剩慌张的跑步声与风拂过的声音......漆黑狭长的小路,让我想起昨天我和那只小猫的奇遇。
……不对,有哪里不对。
“怎么回事...你先别跑!”我高声喊道。“我不是在医院吗?这是哪?”
糟了!唯一可能知情的家伙被给吓跑了!
“你等等!”我身体中的病痛仿佛烟消云散,奋不顾身地追赶起了前面的身影。
……
当我再一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蜷缩在小巷子的角落里,紧紧抱着双腿。
他嘿嘿傻乐着,脸上的鼻子动弹着。
“喂……怎么了?”
他猛然抬头,迅速站起捂住我的嘴,然后眉头微蹙地“嘘”了一下。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的退了几步。
“小狗,你果然来啦!小声些,咱们会被发现的……”
喔!他居然会说话。
不过这下轮到我没敢说话了。我看到他的眼睛瞥向别处,溜溜地转着,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他的眼睛反映出今天的星象,犹如金色的波涛一样。
“小狗……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别的人?”
我不知所措地晃了晃头,它就变了脸色,眼皮耷拉着,像是在欣赏猎物一样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黑黑白白的毛色上,有着一对儿猫耳朵。“怪物”的称呼用在他脸上,有点词不达意。
“咱就知道你会来。”他的眼睛微微颤动,伴随着刚刚松懈下来的呼吸。
“小狗……咱昨天老远就闻到了——咱们都是坏掉的家伙,现在你又救了我。咱想要报答你哦。”
他转过身,探出半个头望向巷子入口,似乎在提防着谁。我挠了挠头。莫非我在做梦?
眼前这个小子,到底在说啥?我一句也听不懂。
“……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之前在医院里、谁都没反应过来我就到这儿了。我想找你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你原来不清楚吗?刚刚问过你的……”
“什么?”
“咱,带你走吧?”
它伸出了手,白色的毛发给了我似曾相识的温暖——那种温暖,似乎像死掉了一样。
我汗涔涔地看向旁边垃圾桶盖上被丢弃的镜子。
碎裂的镜子映射出一只毛发雪白的狼...人。
我变成了一只狼人?
我指着镜子,想说什么出来,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我,我变成了这种怪物?我看着我头上长出的犄角,刘海上若隐若现的土星花纹,还有我锋利的牙齿——这些,都是我吗?
我狠狠地掐了我的大腿。
还活着。而且是真真切切地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像是一泼喷泉,刚刚濒临灭亡,却再一次在水泵的作用下迸发出活力。那感觉和死后复生没什么区别——
眼前这个小子突然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随后,我听到他中性却令人怜悯的声调,他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阴谋:“坏狗……咱想和你玩儿哦!来当咱的奴隶吧。”
他的腼腆让我哑然失声。可能是见了我的百感交集,他向我靠近了一点,似乎想要抱我来给我安慰。
我耸了耸肩,后退几步,谢绝了他的好意。“你,你是……小猫?”
他木讷地点了点头,脸红红地望着我。
“……”
我震惊,说不出话。
果然还是关于救下那小猫没什么后悔,我只是本能地摇了摇头。但我仍然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从医院跑到了这个地方。
而且,他说的话也未免太冲突了。既然我都救了他了为什么还要我当奴隶啊。
什么玩不玩的……玩啥啊,石头剪刀布抽二条吗?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叉开这个我听不懂的话题。
“……我怎么来的?”
他突然得意起来。“嘿嘿……你可以叫咱——最最厉害的魔法师星霖泷大人!这是咱刚刚学会几天的魔法——你看,之前咱不是抓伤了你吗……”
这么说着,他挥了挥爪子,画了一颗圆。
他手指运动的轨迹留下了一个蔚蓝色的拖尾,恰逢闭合之时,一个蓝色的平面凭空出现。我透过平面,见到了一处小溪。
随后,他将手伸了进去,将一颗石子拿了回来。
“咱的魔法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能够去你们的世界哦。”
“啊?”我眼睛聚在一起,盯着他手里的石块。
不对吧?就算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要把活生生的人带到他的世界里?而且,为什么偏偏选了我?为什么要解我衣服?为什么要我当什么“奴隶”?太离谱了!
“啊!小狗,不是的,奴隶在这里有特殊的含义……”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满,连忙开口说道。“而且……你,你别怕我啦。咱知道你喜欢什么……咱也会让你变得‘舒服’的,放心啦……咱之前也‘帮’过很多人……”
他向前一步,缓缓向我伸出手——
我不知为什么,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星霖泷,可算逮到你了!”
我错愕地回过头。只见一个浑身上下挂满了珠宝的女性狐狸兽人带着单框眼镜站在巷口转角处,身边是一头看起来略感憔悴的毛龙。二人似乎年纪正值中年。
“舅……舅妈……!”
我转过头。星霖泷这小猫突然缩了缩身子,似乎立刻就要开跑。
“唉——!你小子,你还要跑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和你舅找你找了多久?我们损失你赔的起不——”
“行了,别说了。”
那头龙冷冷地打断了女人的嗔怪,并向前走了两步,牵住了星霖泷的后脖颈。
“别跑了,侄儿。你马上就要消失一个礼拜了。实在不行,你先跟我俩回家……你舅妈,再不好就不让她与你交涉。”
星霖泷撇过了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看看,弗比德!我的天。又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野男人?怎么?你们又要上床了?星霖泷,我们真得控制你了——”
“你快闭嘴吧,非要大家都知道你才满意吗?”
星霖泷他他舅拍了一下他对象的脑瓜,他对象可也真就没再吱声。我倒是在他舅舅眼睛里抓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星霖泷,跟舅舅回家吧。今天已经找到你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权当与我一个面子。要是你爸爸妈妈在天知道你跟着我糟了这么大的苦……”
他大舅突然咳嗽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咳、咳”地响着,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
星霖泷看起来也是于心不忍,伸出双手挥了挥——“舅舅!别上火!咱,咱跟你回去、回去就好了,你别生气……!”
嚯,这要是换我我就抬屁股走人了,这舅妈跟我亲妈都算得上半斤八两了。
他大舅擦了擦嘴巴,然后说道:“好,好……”
“但是,能不能把咱这个新交的新朋友带回家……他当咱家的奴隶就好……”
“不行!”我和他舅妈几乎是同时发声。但星霖泷好像没听到我的声音一样,冲着他舅妈说道:
“求求你了,舅妈……他……他……他不小心把身份证搞丢了!对、就让他在咱家里借几天也可以嘛……要不然,街上的警察……”
“我说了不许!你们俩要干什么我心知肚明——”
“住口吧。”舅舅扶了扶胸口。“快回家吧,回家再说。”
他舅舅稍微瞥了我一眼,然后接着满眼爱意地看向了星霖泷。
他那分明就是把我当屁放了!
“可是……”
“乖,回家。”星霖泷的舅舅拍了拍星霖泷的后背,但是那力度分明就是在推他走。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舅妈给我的白眼,吐了吐舌头。
我逐渐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了一个与我之前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而星霖泷的魔法正是这一切的关键。
我刚想回头,考虑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时,却看到星霖泷头冲着我,嘴唇像蚯蚓一样一动一动的,那几个字分明就是在说——
“帮帮我,求求你”。
我愣神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触动了,我转念想到星霖泷确实是个可以让我回家的突破口。
可是他的舅舅和舅妈也太凶蛮了。而且他本人也吆喝着让我当什么“奴隶”……真是让人没法理解。最最简单来说,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我又想到爸爸妈妈最后超出我预料的关心,内心更是一团乱麻。
我现在只想回到我爸面前,当面好好问问他,他到底为什么对我一直若即若离。明明我死到临头也会像正常的爸爸一样难过、哭泣,究竟是什么让我平时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父亲的味道?
我想着,决定先跟踪星霖泷的脚步,趁着什么时候单独找他。赶鸭子上架也好,一定要把我先送回去才行。
……可惜,我已经跟丢了。
出了小巷,星霖泷的足迹一扫而空,空气中弥漫着着霓虹灯的污染,石板路上的行人淹没了我寻找星霖泷的希望。
我焦虑地挠挠头,心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随便逛逛,顺道打听打听这小黑猫有没有路过哪儿。
于是,我每逢一个面善的人,便问道“有没有见到三个人,两个老的一个小的,小的是黑白奶牛猫”,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直到我被警察拍了拍肩膀——
“哥们,你怎么回事,一直逛来逛去、问这问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