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梦岚,酒吧内。
狭长的二楼走廊,来时路短,去时路长。我从未感觉过时间流逝的如此之慢,也从未感觉鸡尾酒的果香味儿是如此刺鼻。
其实这二楼相当冷清,几乎没有交杯推盏的声音。一个个包间像是一个个茧房,声音微弱,漏出的光也黯然。
“金……”星霖泷突然拽了拽金的衣角。“咱想起来一些事……这个酒吧——”
“有啥事下楼出去了再说吧,我们这么一吵,人家俩人肯定没心思接着喝了,何况话都已经说差不多了,你舅舅已经给老板洗脑成功了。”
金咬牙切齿,却还是字字清晰地如此说着。
“我们有更要紧的事——去档案室,不是吗?查完资料,早些休息吧。”
“……”星霖泷和我都没再吱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金突然气成这样。
下了楼,金主动走到台前。可能是酒力使然,他没能接着装出最开始的豪迈样儿。
楼下此时正弹着什么吉他小曲儿,冷冷淡淡的,我们都没心思听。
“多少钱?”
“你们仨这就不喝了?也不行啊。”
“快点。赶时间。”
“我去,哥们,你喝多了?”
“我说,我、赶、时、间。”
金一拳砸在吧台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服务员。
那服务员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明明金才一米六出头,比他矮了大半。“好、好。一共是1000。”
“多少?”我和金几乎同时发出了这诧异的声音。
“哎呀,对啦,他们家二楼有费用的,只要看到你上了这个二楼就要多收你五百多……再上三楼就不收入场费了……”星霖泷在一旁憋憋屈屈地说着。“咱之前被坑得一个月那么多零花钱都没了……”
还没来得及回应星霖泷,我们便从吉他的和弦里,清楚地听见了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今日这样,我们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如果你以后有麻烦,找我便是。”
“我哪敢麻烦你呢,领袖大人。你也有自己的苦衷……”
金一看大事不妙,直接从钱包里薅了一把钱出来,摔在桌子上,然后拽着我们俩的手就走了。
“找钱啊!老哥!我没给你找钱呢!”
“给你当小费了!”
金高喊后,直接推开酒吧的遮光大门,带着我们随意找了个建筑的夹缝里蛰伏起来。
“这里……已经不会被发现了吧。”星霖泷喘着粗气,摸着自己的膝盖。
“唉。”金看着星霖泷,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泪光。“到底该怎么办。”
“嗯?怎么了?金?”星霖泷听见这话,依然是喘息着,一顿一顿地关心起了他的前男友。
“星霖泷,我真要恨死你舅舅了……”
“啊?”
“你舅他*当时就用的这套话术骗的我爸爸妈妈。”金伸出手,拽住了星霖泷的斗篷领子。
“金,你干什么!我星霖泷今天要是掉了一根毫毛,我就……”
星霖泷看着我,眉头轻挑着,摇了摇头,有股悲壮的意味。
“你知道我爸妈有多爱我吗?对……你知道。”金他看着明显被吓到了的星霖泷,声音悲切地说着。
“我爸妈,怎么可能不和我说…说因为我在戍边期间失踪,那头龙给我们补贴了很多。”
“我爸妈本来脸上没那么多皱纹。都是在那一个月长出来的。”
金拽着星霖泷的衣领,眼睛里全是复杂的恨。
“金!你冷静些,先松手。”我真的很怕他下一秒给星霖泷一拳。
“西索。”金冷冷地叫着我。“我抽烟,我喝酒,我骗炮。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混混?”
我被他的话整的莫名其妙。不过他倒是放下了手,我倒也松了口气。只是,他刚才那两杯酒喝的太急了,他现在一定有点醉了。
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但是我是个警察。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从小学第一节课,老师问我们长大想做什么时,就说的当警察。”
“我恨死了。真的。恨得要死。我回来了,我的爸妈开心;可我要是没回来呢?其他没回来的人呢?他们的父母,也会被骗成这样吧,对吗?”
金阴沉着脸,拳头紧绷。
但他还是松了口气,随即说道:“星霖泷。你舅有阴谋。”
星霖泷点了点头。这种事,现在我们都心知肚明。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去揭穿他吗?”
金的眼神黯然地看向星霖泷。
星霖泷瞳孔有些涣散,很快又凝在一起。“金,我……咱不能这样……”
金的眼神突然变得辛辣起来。
星霖泷赶忙矢口否认:“就、就算我舅舅真的在策划什么奇怪的事,可他对咱有养育之恩呐!……只是,只是别让咱去戳那层玻璃纸……”
星霖泷低下头。“做坏事是不对的。所以,金,咱也想知道舅舅到底在干什么。起码,咱知道了真相,说不定还能证明咱舅舅是清白的……”
金听了这话,瞬间扳回了自己的表情,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哈哈哈……我都在想怎么贿赂你们,才能求你们,千万别和星霖泷舅舅说,我想调查他的事呢。”
“不会的!金!咱也想知道真相……咱想知道咱的亲生父母……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也是失踪的嘛。”
“金,你就别管我了,我都一样的。”我朝着金摊了摊手。“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星霖泷开心。”
“那行吧。唉,你比我更适合当恋人啊。”金揉了揉太阳穴。“下一站就是档案室了。星霖泷,你爸妈的名字你知道吗?”
“知道,咱爸爸叫索拉,妈妈叫露娜。”
“去档案室的时候仔细查一查,说不定在居民户口或者失踪档案里查到什么。”
说着,金便已经调出了米赛奇的魔法牌。我暗自感叹,还好他俩又能见面了,不然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进行下一步了。
金作了法,我们便在一阵蔚蓝的光粒中,消失在了夜里。
……
睁开眼看到的,仅仅有几排简单的架子,在常亮灯的阴暗光辉里反射出一点点的光。
无一例外,全是用电子锁锁住的。
“啊。”金张开嘴,比了一个口型。
看起来他大失所望。没想到永梦岚这机密档案室,竟然也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们这回恐怕是一页档案也看不到了。我们也不清楚输错密码后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或者全区报警,或者突然这屋子里射出一堆激光把我们都杀了。
金开始沉思起来,召出魔法,翻找起了自己的牌库。
不过,星霖泷倒是发现了一搭稿纸,就在桌子上的书架里,恰好是没锁的。
我们走近一看,是一本史书的手稿。最前的便是前言:
“我一直期待着这本书发行的那天。我之所以能发布这本书,就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正视历史的勇气。这时,我们可以自如地运用许愿机,永梦岚依然变成大同的社会、美好而强大的乌托邦了。”
“诚然,那场战争带走了许多,尤其是我的妹妹和妹夫,但这也成为了一切的契机,使永梦岚再也不必遭受苦痛、转而变成美好的天地了。”
“愿世界和平。”
署名,还没有写上。但是桌子上的名牌已经告诉我们了这个手稿的主人——
“领袖工作区”。
到底是什么脑子会把工作区设置在档案室里?星霖泷他舅舅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的工作难道是每天替议会整理机密档案吗?
我们走向那些档案柜,倒是从柜子的标签上发现了些端倪。
分类挺多的……“军事机密”“魔力机密”“间谍信息”“会议记录”……几个分类挤在同一排里,都是薄薄的一个档案袋。
什么叫“魔力携带者死亡记录”?
我愣住了。
这个分类下,独自占了两行,而且空了很多位子。已经有的档案也很厚了,和其他的根本没法比。
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密档案室里?
难道不应该是随意找个地方塞一下,或者哪个殡仪馆或是火葬场才会留着的吗?
天天和一些死人的名字在一间屋子里工作……他舅舅也挺厉害的。
金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吓了一跳。
“我要把这个锁打开。”
我目瞪口呆。“你疯了?你知道密码?”
“我不知道。有人知道。”
他抽出了一张卡。“这是我留着的最后一张洛马姐的卡了。”
我看着卡面,上面是一个蓝发长耳的兔子,笑盈盈的。“数核”两个字,在上面写的很飘逸。
“这是什么?”
“能调取可被量化的指标的魔法。”
“啥?”
金没再接着说话。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地方虽然不知道在永梦岚哪个方向上,但多半外面有人看守着。
他把魔法牌用了出来,四个数字在我们面前冉冉升起——
金对着那个柜子的显示屏快速按下了那几个数字,只听见巨大的嘟嘟嘟嘟四声响起,吓得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随后,柜门嘎嗒一下,开了。
我目光死死盯着档案室入口的铁门,祈祷着没有人突然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