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知道……他是我曾经的战友。”
我妈妈接着向前走着，摇摇晃晃，步履蹒跚。
“您，想起来了？”星霖泷不可置信地说道。
“对。”
我妈妈接着一步步走向前。
我看着我妈妈走路摇摇晃晃，颇不带价。她甚至还有余力弯下腰捡起她被打飞的匕首。整个长廊弥漫着死亡的血味儿。
我心里痛。
我从没见过我妈这样过。她一直那么坚强，对事事都那么游刃有余，甚至能从容地走进我的考试，抓起我的试卷，用火机点燃，再趁着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跳窗逃跑——
今天，却摇摇晃晃地走在我们前面，哪怕再有人对着她的脑袋来一下，她就会死。
我快走上前，拽住了妈妈的手腕。“妈，回家吧。”
“那你呢……！”她不快地想要甩开我的手，但没能成功。她的力气真的已经很微弱了。“你，你也要回去吗！那我儿媳妇呢？金呢……！洛马呢……！我还要让他偿依白洛的债……！”
她话说一半，粗气便不住地喘。
“放开我，西索……妈妈求你。妈妈没资格，但妈妈有事……很重要的事……”
我听了这些话，心里一阵苦楚。
我提起妈妈的手，亲了一口。“星霖泷，求求你！动手吧！”
“西索……你在说什么——！”
我一口咬住了妈妈的手背，特别狠。
“西索！松口！松口！”
星霖泷急忙作法，一个蔚蓝色的传送门出现在了我妈妈的身后。她现在正转着身推着我的脸，但这样只会让她更痛。
“……你这孩子……”
我仍然没松开我的口。
我妈妈边吃痛，边笑了。她知道我在报复她。
“你还记得那次，妈妈没给你买的玩具吗……那时，你咬的可比这狠多了。”
我见那门已经成型，便一把抱起我妈。
然后，像是丢一袋衣服一样，把她丢进了魔法门里。
星霖泷随即把门收了起来。
走廊再次被昏黄的灯笼罩。我妈终于走了。她今天若是再被打一下，恐怕真要一命呜呼了。
我们喘息着，被这场战斗搞的心神不宁。
身后想必很快就会有守卫的增援追赶我们。届时他们看到这两个死去的人，我们就真的要被抓到大牢里了。到时候舅舅会不会大发慈悲、放星霖泷一命？说到底，星霖泷不是他们的儿子……
我们都明白再在此逗留的后果，也知晓此时已经了无退路。
跑了起来。空气流动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呼啸。
我们飞奔着、疾驰着。一股子信念——或是对真相的追求，或是对公平的渴望，亦或是对过去的断绝，似乎像是一颗灯光，敕敕地指引我们撕裂那些黑暗的东西。
只是，星霖泷的体能实在是很差。没出几步，他又气喘吁吁上了。
这次他没被我们落下。因为，我们面前遇到了那个人，那个我和星霖泷再熟悉不过的人。
“……”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们。“你们三个，不该到这儿来的。说说看，都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
“舅……”星霖泷嗫嚅着，仍然呼吸急促着说。
“能追到这里，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那门口有守卫吧？还有刚才的动静，也是你们谁的魔法吧。是你的魔法吗，西索？你们和那两个死人有什么关系？”
“……任环是我妈，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人。”
舅舅愣了一下。
“你是永梦外的人？”
“对。”
“……”舅舅面色开始凝重起来，随后他瞥了一眼金的动作，立刻意识到了他现在并不是在和他的孩子以及孩子的朋友们说话。
他立刻拉开身旁的门，钻了进去，插上了门闩。
“星霖泷……你这个白痴！”舅舅怒骂道。“你怎么会找这么一个间谍来家里！你这个蠢东西！”
“舅舅，如果不是他，咱就会一直被你蒙在鼓里，永远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被你献祭而死的！”
“就是你们几个撬开的我们机密档案！”舅舅怒不可遏。“星霖泷，我养你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陷害我的！你这个蠢人！”
金开始踹起了门。那舅舅在门后抵着，被吓得叫出了滑稽的声音。
“妈的……星霖泷！你听我说！我没有杀掉你爸妈！你爸妈还活着！”
“什么！”星霖泷挡住了金的脚。“舅……你，你说什么？”
“……”舅舅止了言语，良久才再开了口：“你不是想见你爸妈吗。他们就在走廊的尽头，你们三个去见他们俩吧！那边有个只认我的怪物守着他们，别怪我没告诉你。”
“他在扯谎。”金断然说道。
“是真的，不信你们就去。”舅舅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但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
说实话，我有点被逗笑了。我们一直提防着的大坏蛋，现在被我们逼在一个小屋子里，已经走投无路了。想必屋里有什么通风口之类的，但我们的舅舅，也就是这该死的弗比德，目前不敢贸然离开那个门吧。否则金那当警察的，破门经验可是顶呱呱。
我们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信舅舅的鬼话，去往更深的地方走。可走廊入口方向传来的奔跑声已经示意我们，确实该往后退了。
舅舅的声音此时响了起来：“先救我出来！还有、还有！留活口！”
金嗤笑了一下。“装什么好人。”他拔出了枪，然后瞄准着黑暗中蠕动的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为了正义所必经的路径。”
他扣下了扳机。一个守卫刚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便倒在了血泊中。
正中眉心，一片哗然。
金高喊着：“我有很多子弹，不怕死的就来。”
那些守卫接着如潮水般涌来了。他们人头攒动，像是了无止尽。
“金！我复活了你，让你身居高位，结果你拿着国家发给你的枪，去击杀你的同伴！你好狠！”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现在赶紧找找你身边有没有什么能跑的地方。”
金说着，双手持枪，再次扣动扳机，就像在打靶子一样。
“快，你们俩。”金小声说着。“我不确定还能撑多久。先去深处看看，先找星霖泷的父母。回来的路上找找洛马博士。”
我和星霖泷愣愣的。
“如果我没能撑住，我就退回去找你们。放心吧，我子弹多的是。”
他边说边扣动着扳机。那些守卫前赴后继，结果还是没能战胜这有着专业素养的神枪手。
他们接连倒下，那弗比德想必已经后悔没有给这些守卫配枪了，也后悔没留两个会魔法的人士来这里保护自己的安全了。
恐怕所有会魔法的都被他献祭完了，或者留在档案室里等着被献祭吧。
我和星霖泷牵起手，然后快步走向黑暗中。
“快跑吧，你们。快跑吧。”金深吸着地下室稀缺的空气，出枪仍然稳而不迭……
我们俩走着，惊奇地发现在一扇门后，四周的空间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头顶的长明灯照亮了身边的一切，而我们正身处一个矿洞，四周被横木架着，以作支撑。
老实说，身后的那条走廊并没有很长，只是经历的太多，显得又漫长又狭隘罢了。真要说，也就一座教学楼的走廊那样。
我和星霖泷接着往前走着。星霖泷的身体在发抖，他搂住了我的胳膊。
“怎么了，星霖泷？”
“西索……”星霖泷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以为他因为要见到爸爸妈妈而激动的要哭出来了。
“咱，咱喜欢你。”
“嗯？”我疑惑地歪歪头。“你现在怎么想起说这个？你马上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了……如果你舅舅没骗我们的话。”
四周的石头笼着我们，氧气愈发稀薄。我们俩的呼吸，即使已经停下了奔跑，也仍旧变得愈发急促。
星霖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西索，咱想亲亲你。”
他说着，把脸凑到我这边，闭上了眼睛。
“这不好吧，金还在后面杀人，我们就在这做这个？”
“亲我！”星霖泷突然泪水坠了下来，瞳孔的竖纹也迸发出了强烈的震颤感。
“星，星霖泷……”
我看着他的样子，恐怕是他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想法。我点了点头，然后把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抱住我的头。他比我矮，所以在踮着脚。
他看起来不想简简单单地结束，费力地把舌头伸到我的口腔里，舔舐着我的牙齿，品尝着我的气息。
“唔……唔！”我拍了拍星霖泷，脸红的发愠。
星霖泷又停了好久，才松开嘴。“西索，你的嘴巴里有血味儿。”
“啊……哈……你真敢做啊！”我有些微微怒。“现在这个节点，就先别这样了嘛……你看我，这下可好了，心里乱糟糟的。”
星霖泷瞥了一眼我的裤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唔，够了，西西索。咱们接着往前走就好……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回家，一起去森林里看小星星吧。”
我没出一秒就品味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哼笑了一声，随即说道：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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