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年殿前忽地陷入了沉寂,他们都在心中忖度殊辞和范闲的话,是不是只要杀了当年参与谋杀叶轻眉的人,他们便会放过无关的人。
短暂的沉寂,被一个宫女给打破了,没人发现她是什么时候挪到太后身后的,太后坐在椅子上,惊恐地想要扭头去看,是谁动的手,可她已经没了力气,坐都坐不稳地朝着旁边倒去。
“嘭”的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后已然倒在了地上,背后的血迹染红了地上的石砖。
太后这才看清楚动手的人,她虽不认得那人,但那张脸却是熟悉的。
“大胆,你怎么敢对太后动手!”
“太后......”
“去叫太医,太医......”
李云睿看向那婢女,分明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她眼神凌厉地投向那婢女,却见她慌乱地丢下手中的匕首,跑到范闲面前跪下道:
“小范大人,是太后和皇后娘娘做的,不关我们的事啊,奴婢上次还帮了青阳殿下......青阳殿下,您饶了奴婢吧......您答应了奴婢的,会放奴婢出宫的,奴婢不想死,殿下......”
李云睿看向殊辞,她刹那间便明白了她和太子的事情,为什么败露地如此突然,那个所谓的九品此刻,想来也是她的人。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
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却没能发现,有人早就跳出了她的棋盘,又或许,陛下也小看了这个小姑娘。
太后此刻已然说不出话来,涌上喉间的鲜血让她只能恨恨地盯着范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殊辞站在高处,看得清楚,她眼中的怨毒,悔意,和不甘。
此刻她才明白,往日在自己面前那个和蔼惯了的老太太,或许并不如她见到的那般和善,即便她心中对于这个吃人的深宫,早已不报什么期待,可真的看到真相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寒。
这时候远处忽地射来一只流矢,破空之声从殊辞背后传来,她随手向后一挥,那根箭羽便化为齑粉,洒落在地。
燕小乙几个飞跃来到大殿前,末端的石柱上站定,手上的弓箭对准了殊辞:
“大宗师,你竟然已经成为了大宗师!”
殊辞转身,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背在腰后,轻蔑地看着他道:
殊辞“很不幸,本宫就是入了宗师境,今早在悬空寺,还废了几个大宗师,或许......你也想尝尝,经脉尽断,武功尽失的滋味?”
想起当初范闲出使的时候,燕小乙在沧州找范闲麻烦的事情,自己没找上他,他倒是自己跑她面前来了。
殊辞取下簪上的珍珠,轻轻一掷,那珍珠便如出膛的子弹一般,朝着燕小乙的额间飞出。
燕小乙甚至来不及躲闪,那颗珍珠便穿过他的脑袋,嵌进了宫墙上。
看着燕小乙的尸身坠落在地,殊辞转身看向李云睿道:
殊辞“姑姑可别怪我,毕竟是他先动的手。”
太后躺在廊下已然没了气息,可是身旁却没人守着,让一开始那几声装模作样的关切,显得尤为可笑。
这时候大皇子李承儒带着军队赶来,黑色的铠甲在暗夜中被照得明晃晃的一片,军纪严明,威风凛凛。
“吾等奉陛下之命平叛,皇后,太子,二皇子及长公主,幽禁宫中,待陛下回京后处置。其余谋逆之人,格杀勿论。”
李承儒话音落下后,随即又有盔甲之声从他们身后传来,看见是叶重和宫典领兵前来,太子和李承泽还高兴了一下,随即便察觉出不对来。
果然,当叶重和宫典来到殿前,挥手便让对峙的禁军退下,看着他们道:
“来人,送皇后及太子回宫关押,无关人等,不得出入宫殿。”
此刻即便他们再傻,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叶家从头到尾都在和他们演戏,所谓叛乱,不过是为了推波助澜,让他们起兵谋反。
李云睿离开之前,冷冷地瞥了一样殊辞,她此刻已然看淡了输赢,她只是想知道,这所有的事情,背后的操纵者,到底是陛下,还是殊辞。
又或者说,这盘棋,什么时候换了棋手。
这一晚,对于京城的所有人,都是难熬的一夜,有人期盼着,庆帝是真的死了,有人期盼着他能活着,所有人都在等这样一个答案。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一个消息传遍了皇宫,庆帝回宫了。
御驾缓缓地停留在还残留着血迹的宫门前,侯公公来到皇帝的车驾前,弯着腰把手臂举到与脑袋齐平的位置。
庆帝从马车中出来,黑色的龙袍一展,双臂张开,也不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经过范闲身边的时候,庆帝一把拉起范闲,让他跟在自己身后,朝着宫中走去。
范闲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他,可随即晃眼瞥见一旁陈萍萍淡定的脸色,忽地冷静下来。
从悬空庙开始,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他隐约觉得自己被他们隐瞒了什么事情,可是套了几个人的话,他们知晓的内情,和他知道的没甚区别。
大皇子李承儒,三皇子李承泽,还有侯公公,宫典和叶重,他们知晓的事情都和自己差不多,而其他人......
陈院长那儿,他根本套不出来消息,影子和五竹叔倒是可能知道些什么,可是悬空庙一战之后,他们便销声匿迹了一般,寻不到踪影了。
殊辞......
殿下那儿,情况似乎和陈院长差不多,若是她不想告诉自己,他还真没办法问。
随即他想起来长公主,作为他们的对手,或许她是看得最清楚的,而且昨夜她离开的时候,看着殊辞的眼神,显然是知道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