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火红的光从没遮紧的窗帘野蛮的挤进来,房间内弥漫着闷湿的气味。
我拍了拍头,终于有了一丝意识,但很快又被倦意席卷。房间门还开着,我慢悠悠起身,脑袋在昏睡中被颠簸的着实疼。手机拿起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关机状态了。也罢,想来肯定没什么事。
打开橱柜时发现能吃的东西已经全部吃完了,愣神片刻,心中涌出一股烦闷。洗漱时发现不止牙膏,洗发液也空空如也。头快被我揉秃了,也没能缓解不耐。
大街上人流渐渐少了,多数是散步的老人,放学的学生。偶尔会看见不少男女骑着扑闪扑闪的电瓶车在大街上成群乱晃,经过呼啸过尖的叫声。
突然被一声惊呼夺去了思绪,低头。那同是穿着校服的小孩,款式和便利店旁边的学校很像,但是细节提醒了我这是别处来的学生。
“你今天没在啊?”
那短发俏皮的学生是个女孩,她的同伴们散着长发,连身高也大差不差,不仔细辨别还看不出来,以为是分身。唯独她蓝色的外套系在腰上,咋咋呼呼的,格外显眼,像个可爱的小跳蚤。
我没理她,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懒得说话。
似乎看出了我又要不辞而别,她又迈出一步,来到我跟前。
“今天我还特地找你,想和你讲八卦呢,结果你居然不在。”
八卦?我被逗笑了。
随即想到回忆里确实有个这么个实实在在的人,因为那所高中里有她的好伙伴,几个人答应好了下课一起走,于是就雨打不动每天干站在门口等。几天下来,也知道嫌累,索性厚着脸皮白嫖了店里的免费座位。一来二去自以为和员工熟了,便开始和我讲一些锁事,以及她那引以为傲的逃课经历。
但是回过神来,想到屋子里的东西还等着我去换新。我随便应付道,转身就走。
“明天会有新的员工代替我,你和他讲好了。”
但是这种刻薄的话不太适合小孩。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个时期但孩子总是活泼开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相反,强大的正面情绪之下,是暗流涌动的负面情绪。在社会上缺乏关注的情况下,爆发的更是无声无息。因此青少年是敏感脆弱的。只见她有些委屈的哼了一声,转身和同伴们抱怨去了。
这点小事并不值得我操心。装填商品的菜篮往下凹了一大块,手柄从红色褪色至不明显的褐色。进入荤菜区时,噪音大起来,耳边讲价声彼此起伏。我瞧了两眼,发猪肉现价格由原来的十二块五,涨价到了十五块。来到鸡蛋区,也只剩下零零碎碎个别小的鸡蛋,今天是来太晚了,我将剩余的全部打包。接着又买了几包面条和速食食品。
结账的时候,突然的一股不自然的聚焦感密密麻麻的涌上心头,我不自绝又想起那个恶心的梦。无数双眼珠盯着我,人体被剥去外皮,裸露出内部肌肉和粘稠的血。空灵的咯咯声音仿佛回响在耳边,直通大脑。我打了个激灵,随后才向等待已久的服务员给钱。
提着一大包东西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我烦闷的揉了揉头发,把那画面移出去,开始想昨天豹子给我的东西。走出店外,看见天已经开始黑了,远处的夕阳泛着红光,高耸的居民楼成为了余晖的夜宴,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明天再去看吧,我这样想,旁边突然呼过一道风,我措手不及的停下脚步,本就燥火的心情有些快要宣泄的景象,低头一看,是个染着黄毛的女人蹲在跟前,其实只需要再迈开一小步我就能碾过去。可并没有,我啧了一声。对方听见了,但是没走,反而抬起头来,一副质问我的样子。我这才看到,原来下面有一只小土狗,现在正蜷缩在她的怀里。
现在的人真有善,我识趣的绕开她,却不曾想她又纠缠不休的叫住我。我转过头,因为身高原因,她只能仰视着我,睫毛扑朔扑朔,脑侧扎着翘翘的小马尾,外穿着牛仔外套,内搭黑色紧身短裙,看过去与人群格格不入,仿佛像是海报上的明星一般。
这种货差不多可以和小的一样价了。我突然萌生了把对方也划进单子里的想法,但是想想自己现状,还是不要贪心的好。她很快又低下头,开始温柔的抚摸起怀里的土狗,同时对我说
“它在你后面。”
我愣住了,可是突然间我感觉一阵毛乎悚然,那股密密麻麻的恶心感再次入侵我的大脑。但是我并没有太大表示,而且也不想给别人看到这副摸样,那个女孩也看出来了,狡黠的笑了一声,然后指了指马路对面。
几乎是一瞬间,我下意识的往那里看去,只见黑漆漆的巷子里,那个只出现在梦里的剥皮人影,现在却完完全全的展现在我面前。
一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我僵住了,听着空灵的咯咯声,像是被子捂着铃铛发出的诡异响声。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感顿时充斥心间,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而刚刚好,剥皮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与我对视,那黝黑滴血的眼眶让我不倒吸一口凉气,它又出现了,上次是在高速公路如同蚂巢一般密集的将我环绕。那还在淌血的眼眶直勾勾盯着我,和梦中的场景几乎一样。
一声清脆的女声又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叫溯媛”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目光触及她怀中那只土狗,才逐渐反应过来我回过神来。眼前溯媛正歪着脑袋,故作好奇的看着我,仿佛刚刚那个诡异的画面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感觉和被揭了裤裆没什么区别,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了。但是她的行为明显和那个梦有因缘,似乎刻意提醒我一样,好让这看起来是真的。提着塑料袋的手腕已经开始发酸了,我没有过多停留,随便道“李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