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早起后头昏脑胀,揉着太阳穴,数着自己的日子,命大监瑾宣带白王过来,瑾宣将消息传下去后回去守着明德帝。
“瑾宣啊,你跟着朕,也很久了,有想要的吗?”明德帝抬手轻咳两声,斟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靠近瑾宣的位置。
瑾宣低着头,眼底恶意翻涌,嘴上却带着哭腔,“陛下!奴守着您!”
明德帝叹了口气,“人死就什么都没了,朕哪里用得着你守着?”
“陛下!您这意思是?!”瑾宣猛然抬头,从未想过转机会是明德帝带来的!这会他心底反倒涌上了一股愧意。
明德帝抬手指了指他面前的茶盏,“这么多年都陪伴在朕身边,朕又岂是狠心之人?与朕坐着饮一杯茶吧。”
说着明德帝便端起自己眼前那一杯茶,茶到嘴边,似是喉头痒意复起,放下茶盏又咳了两声,这会便没在饮茶了,端起参汤润了润嗓子。
瑾宣只敢坐半个凳子,颤颤巍巍捧起眼前这一盏由当今天子亲自斟的茶水,他与明德帝这么多年,又何尝算不上君臣相得呢?幸好,幸好他还没做出更后悔的事。
听见明德帝的咳嗽,他下意识抬头,见明德帝很快缓了过来也放下心,饮下眼前这一杯茶,他只是想为自己找一条生路,并不是真的对背叛明德帝毫无顾忌。
“陛下……”瑾宣此刻只觉得心塞塞的,胸口闷闷的,原来他还是会难过的,如果可以,他也想明德帝能多活几年。
“无妨,世人皆有一死,哪怕是天子,也是凡人。”
真的临近死亡时,明德帝反倒释然了,既然结局已定,那便真的作为萧若瑾好好看看这世界吧。
“父皇。”萧崇拱手。
瑾宣瞧见白王立马起身后退到门外,给这对父子说话的空间,只是起身太猛,眼前黑了一片,好在及时调整了过来,退到门外风一吹身上也冷飕飕的,今年冬天好像格外冷啊。
屋内,明德帝让萧崇起身坐到他身侧,摊开圣旨,当着萧崇的面,一式三份写下白王萧崇继位的圣旨。
“并不是楚河不愿朕才选择的你,是你本身就适合这个位置。”
明德帝不会让他的继承人陷入和他一样的困境,当年他继位时多被诟病皇位得来不正,先帝属意的人选是琅琊王什么的。
这罪他受过了,他不会让萧崇再走一遍他的来时路,也不会让即将登位的天子对他的手足兄弟产生什么除之后快的念头。
他抬眸仔细看了看萧崇,忽然间发觉,他的这些孩子里,和他最像的反倒不是楚河,而是萧崇。
“朕今日便会封你为太子,明日朕退位于你,别担心,朕会告诉所有人,一直以来,你都是朕唯一属意的人选,此前种种皆是为了考验你是否担得起这个重任,现在朕验证过了,崇儿,你担得起,你会是北离合格的领导者。”
“带着百姓去过更好的生活,朕知晓萧凌尘想要一个答案,是朕的问题,让他要怨便怨朕吧,你寻个合适的时机,将琅琊王一案的清白公之于众,萧凌尘是个合适的武将,再有叶啸鹰,他不适宜继续领兵了,你着重提拔他的女儿叶若依,让她顶上来,楚河也有几分将才,你若愿意用便用,不愿意就让他还回他那江湖去吧。”
明德帝一边咳嗽一边絮絮叨叨和萧崇讲述着这些年来他的帝王心得,萧崇忍着眼泪死死记住。
门外,瑾宣只觉得天越来越冷,冷得他骨子里发寒,思维也渐渐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