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忍着身子的不适走到院中坐下,杵着额头难耐的阖上眼眸。
“怎么?又不舒服了?”小小的江落忙将手中的药递给她,江颜笑着抬起头,那张白的近乎透明的面上全是冷汗。
“没事,只是今日的客人太多了,给累的。”难闻的药味不断充斥着她的大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跑到一旁哇的吐了出来。
江落皱眉,不为所动的再次把药递到她面前,“把药喝了。”
江颜摇头,“今日不想喝。”
江落小脸一沉,“娘。”
江颜直起身,慢吞吞走到桌边坐下,“不喝又死不了。”江颜见他不高兴,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怎么整天跟个小老头似的,管这管那的?”
江落紧绷着脸执拗的把药碗又往她面前凑了凑,江颜无奈,犹豫好一会儿才梗着嗓子接过那碗药,等她几口灌下后,全身打了一个冷颤,突然一颗饴糖递到她面前。
江颜一愣,她没伸手去接,直接凑过去用唇将那粒被剥开的饴糖吃进口中。
她含着口中的糖看着那张和那人极其相似的脸,饶有兴致的杵着下颚看着他,“就这么怕我死了?”好奇道,“若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江落眼眶蓦然红了,唇抿成一条线,“您就这么想死吗?”
江颜心一慌,忙道,“就知道你会生气,我开玩笑的!”
她怎么可能想死呢?当初若不是怕死,她就不会东躲西藏的逃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吃尽苦头了!
江颜感觉胃部一阵绞痛,让她浑身无力,“出去瞧瞧,你姨母带你妹妹回来了没,顺道去你李爷爷那儿帮我把酒曲取回来,快去。”
江落乖乖的将碗放到厨房,才起身出了门,等人走后,江颜再也忍不住,“呕…。”将刚刚喝下的药全呕吐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一缕鲜红。
“江小娘子,有人找你。”外面传来一道女声,江颜浑身发软,她费力的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只见几道身影站在不远处,面前的桌子被她一个踉跄撞翻,双腿发软,一下跪倒在地上。
“唉,娘子这是怎么了?”声音的主人见跌倒在地上的人忙走过去搀扶,江颜全身冷汗,软得无半分力气,“有劳了。”
时拢等人见江澜不动,亦不敢上前帮忙,江澜暗沉的眼眸紧紧盯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他寻了她整整三年,从未想过她竟然藏匿在这山路闭塞的山村里,难怪他的人怎么找也找不到。
江澜声音冷如鬼魅,“可真是好本事!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江颜听着这道许久都不曾听到的声音,犹如听到一道催命的符咒,惊得她一把甩开搀住她的手,失去支撑的她再一次跌倒在地上。
江澜缓缓的走到她面前坐下,冷笑道,“活了两世怎么就没一丁点儿长进?嗯?”
江颜闻言冷汗淋漓,她悄悄的瞥了一眼面色阴沉冷厉的男人,心中皆是惧意,竟不敢反驳。
江澜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压抑着心间的怒火,“现在知道怕了?跑的时候脑子被驴子踢了?”
江颜只感觉双膝传来一阵蚀骨的剧痛,让她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呻吟,见着蜷缩在地上的人,心中陡增暴动。
“娘亲?”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女人两只手一边牵着一个五官精致,眉目如画的男女童,男孩手里提着的东西落在地上。
两个孩子见状连跑过去将地上痛苦抽泣的人扶起,男孩此刻双眉紧蹙,他抖着手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喂给她,江澜一把攥住他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她是我娘亲。”江澜眯起眸子,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江落将药给她喂下,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来,喝水。”
稚嫩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水还未咽下,便从她口中喷出鲜红的血,瞬间飞溅在离得近的两人衣物上。
江澜见状心中一惊,抬手封住她的穴道,将人抱进屋放到床上,正在游神的妖芷见状低骂一声,快步跟着走进屋内。
床上的人面色灰白,手里却是死死的攥着江澜的衣摆,妖芷刚进屋,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忙将江澜拉开坐到床边,“阿颜?”
妖芷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大穴,让人准备热水,准备药浴,却不想被江澜拦住了,他紧绷着脸垂下眼眸道,“腿。”
妖芷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她腿上有伤。”妖芷看了一眼江澜一眼,猛然将被子掀开,伸手一碰,昏睡的人一抖,连跟着进来的江落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看向浑身满是斑驳血迹,眼眸猩红男人。
他前脚刚出门,他便伤了他娘亲,江落知道这人是谁,因为她娘亲的房里就有他的画像,平日里可宝贝那画了,有一日问她是谁,她笑着和他说那是他的爹亲。
当年江颜怀的的双胎,胎位本就不正,是妖芷生生从腹腔里伸手掏出来来的,逆天产子,这些年一直被她用药小心翼翼的养着,没成想会在关键时刻遇到江澜这煞星找上门。
妖芷叹了口气,“找大夫。”
江澜闻言,面色一沉,十指牢牢的紧扣陷入掌心,对时拢道,“给重渊传信。”
天边的一抹夕阳落下,屋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江颜是被疼醒的,即便能开口说话,也被撕心裂肺的痛楚呛得无法言语。
一直守着她的江澜她醒了,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瑟缩着躲开,江澜眼中的情绪汹涌翻腾,心口仿若被数根带刺的藤条抽打,“你在怕我?”
他缓缓的低下头,青丝垂在他面前,指尖划过她的脸庞,“江颜,为何要丢下我?我对你不好吗?”
江颜全身紧绷,指尖紧紧的抓住被褥透露出内心的紧张,她声音嘶哑,“堂兄,我、我错了。”
江澜闻言下颌紧绷,面前的这张脸与上一世她临死前的那张重合,当时这人也是这般低声下气的同自己说她错了,江澜感到胸口被一只手攥紧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