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芦府内三十六盏描金琉璃灯将庭院映得通明，光影晃动间一片金碧辉煌迎面而来。太子太傅之女芦烟柳端坐在铜镜前神色淡然，但眉宇间却藏着些许难察的悸动。十二名梳妆娘子围在她身旁手里细笔微颤小心翼翼地替她描眉点唇。一支金簪挑起一缕青丝顺势挽成流云髻珠翠碰撞发出清脆叮当声宛如溪水滴落石面。

她身披御赐“云霞锦”嫁衣金线绣成百蝶穿花图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蝴蝶便会振翅飞去。然而袖口处暗藏玄机——赵瑞特意让人织入北疆雪蚕丝“瑞柳”二字若隐若现唯有迎着光时才能窥见端倪。忽然窗外风声骤起芦烟柳心头猛紧抬眸望向窗棂指尖也随之轻颤。

贴身丫鬟青竹掩嘴轻笑低声嘀咕：“小姐昨夜赵将军亲自来说是用枪做聘礼要护您一世呢。”声音虽低却带了几分促狭意味。芦烟柳耳尖微红轻咳一声：“莫要胡说。”

辰时朱雀大街上传来震耳欲聋铁蹄声每一步都让青石板嗡嗡作响。赵瑞身披绛红婚服腰间佩缠了红帛礼仪长剑金线麒麟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身后跟随三千玄甲军气势如虹驶入街巷。战马扬蹄间“捷战金”洒落如雨金粉弥漫成薄雾整条长街都被镀上耀眼光辉。路旁百姓踮脚张望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啧啧称奇有人低声赞叹。

闺阁中芦烟柳母亲正含泪替她理顺最后一缕发髻。“烟柳啊……”太傅夫人嗓音哽咽“到了赵家记住你是太傅之女凡事端庄稳重。”芦烟柳垂眸不语睫毛轻颤眼眶泛红既有对娘家不舍也有对未来婚姻忐忑。这时她兄长推门而入眼眶微红笑着说道：“妹妹哥哥送你出嫁！”话音未落他已俯身背起芦烟柳步履沉稳朝外走去。

红床开路棺材压阵十里红妆连绵不断彰显家族权势与极致隆重。沿途百姓纷纷驻足或低声赞叹或啧啧称奇。

午时赵国公府门前红毯铺地赵瑞早已卸下战甲换上一袭绛红深衣但腰间仍佩着他那把御赐“断水刀”。他大步上前伸手掀开轿帘将芦烟柳从轿中轻轻抱出。凤冠霞帔下她步摇轻晃珠帘微颤一双杏眸透过红纱悄然打量眼前男人。他小心翼翼将她放下置于红毯之上。

这时司礼官高声唱道：“请新人踏毡——”

随着礼官高声宣告仆人将红毡完全展开。那毡子鲜红如血质地厚实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图案。赵瑞率先踏上红毡随后牵起红绸引导芦烟柳跟上。芦烟柳凤冠上珠帘每次晃动都会发出细微声响像是夜晚风吹过竹林。

礼官高喝：“撒谷——”霎时间宾客扬手五色嘉谷与铜钱如星雨般倾落。金黄麦粒雪白米粒在红灯笼下交织翻飞铜钱叮当作响坠地滚落在红毡之上。全福夫人朗声念诵：“一撒金玉满堂二撒五谷丰登！”谷粒簌簌落下宛如铺就锦绣前程孩童嬉闹追逐蹦跳铜钱整座庭院都浸在沙沙作响丰饶祝福里。

礼官声如洪钟宣布新人就位。堂前红烛高燃喜气盈门。赵瑞与芦烟柳执手而立站在喜案之前。案上龙凤喜烛灼灼燃烧三炷清香袅袅升起映着“天地君亲师”朱红牌位。

司礼官高声唱道：“一拜乾坤定数敬日月昭昭为凭。”

二人转身向外对着朗朗夜空深深拜下。这一拜谢天地造化之恩许此生风雨同舟。

“二拜列祖列宗承世代相传之福泽。”

二人回身向端坐堂上赵御史与芦太傅夫妇行大礼。

“三拜彼此同心誓共赴此生之温良。”

赵瑞与芦烟柳相对而立他见她珠帘下唇瓣微抿自己也不禁屏息。二人同时俯身凤冠与乌发轻触发出细微声响。

新人交杯饮尽合卺酒红绳缠腕竟成同心结窗外忽落并蒂海棠恰应天作之合吉兆。

芦烟柳纤指轻落泥金团扇"嗒"地覆于案上露出含羞玉容。赵瑞以佩刀截取她鬓边青丝三寸与己发相缠喜娘以金线束作同心结装入"百世同心"锦囊。夜风忽旋那柄团扇自转半周露出背面暗绣和合二仙——原是芦夫人早藏好兆头。

赵瑞握着芦烟柳的手腕目光温柔凝视着她低声道：“愿与你共度此生每一日从此岁月静好再无离散。”芦烟柳听着心底泛起阵阵暖流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笑意。这一刻她明白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