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日光透过公主府书房的琉璃窗,落在陈乐安面前的账册上。墨迹未干的报表里,盈利占了大半,只在边角处划了两笔小额亏损——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对商贾经营上了心,虽偶有失手,但凭着稳当盘算,自家“ 安华商行 ”的生意,在京中也算做得周正。
此时太极殿内,“钱荒”的阴影正裹着帝国:市面铜钱少了大半,物价涨得百姓叫苦,商路断了半截,连边关军饷都快发不出来。户部的奏章堆了御案,翻来覆去只是加税、铸钱的老办法,半点用都没有。
这些乱子,陈乐安早通过安华商行在各地的分号摸透了:不是真没钱,是富商世族把铜钱藏在地窖里,加上民间不敢再做赊账交易,钱就像冻住的水,转不动了。她没急着上奏喊难,只凭着攒下的家底和商行的口碑,悄悄动手稳局面。
先在安华商行里推了“安华汇票”——一张能兑钱的薄纸,虽说她的生意不是没亏过,但胜在向来守信用,这纸很快让惶惶的商人放了心,大宗买卖不用扛着铜钱跑,慢慢又活络起来。
接着,受灾最厉害的那几个州县,她让商行出了些本钱,把流民组织起来修水利、补官道,管饭给钱:既稳住了要闹事的人心,也让底层的活计慢慢有了起色。
最后,她把商行里存的那些铜钱,借着付工钱、收手工业活计的由头,一点点投到最缺活钱的地方,像给堵了的管子慢慢通了缝。
两月过去,江淮一带的市面缓了过来,物价没那么疯涨了,流民也有了落脚处。地方官的奏报里提了好几回“安华商行”的好处,陈乐安也写了份《论钱荒疏》递到御前——里面说清了“钱要转起来才有用”的道理,还附了套实在的调理法子。
御书房里,皇帝翻着报喜的奏章和奏疏,皱了好几个月的眉终于松了:“不愧是安儿,是个有心思的!”
于是宣旨太监捧着明黄圣旨进府,高声唱喏:“固伦端康公主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固伦端康公主于国难之际,明察时弊,以商济民,安定社稷,其才堪用。特特许公主自明日起,每日卯时入太极殿参与早朝,共议国政。钦此!”刘彦陪陈乐安一同接旨谢恩,太监退去后,刘彦便顺势将她的手裹在掌心,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指尖,笑里裹着软意:“正好我每日也得入殿当值,往后卯时咱们同乘一车,我给你温着你爱喝的蜜茶;殿上你只管开口论政,我就在旁边盯着——谁要是敢对你皱个眉头,我先给他递个冷脸。散朝了咱们再一道逛出宫门,带你吃街口刚出炉的糖糕。”
陈乐安指尖微用力回握他的手,眉眼间是沉稳的暖意,声音清而有力量:“好呀,往后同车入宫,共议国政,有你在,我更无后顾之忧。”
陈乐安指尖勾了勾他的袖口,眼尾带着点轻快的笑意:“府里小厨房的手艺总差些意趣,不如差人紫金楼叫席——就要他们家的蟹酿橙、莲花鸭签,再添道金齑玉脍,汤就选瓠羹。他们家送得快正好赶上咱们晚膳,也好好庆祝下我明日能入朝参政这桩事。”
刘彦笑着应下,抬手叫过管事:“再让紫金楼把那坛封坛的蔷薇露酒也一并送过来,顺便带两碟他们新做的酥蜜裹——安儿前阵子还念着这口。”
暮色漫进庭院,珍馐未启,酒香已漫,满室暖意里,是属于他们的、既藏家国抱负又含人间烟火的庆贺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