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子时,镇东明寨的随官以及士兵们困意袭来。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就开始不停的攻寨,然后被牵着鼻子追赶偷袭的人,最后又回到平山镇,进到这座寨子里。傍晚时分垫补了随官命人抓的猪鸡鸭的肉食,可终归抵不过两天一宿的奔袭和困意。那名随官更是困累,他一样的跟着士兵们来回奔袭。而且在王振鹏带人进入平山镇后,他既紧张,又着急,一会儿寨东,一会儿寨西的来回跑。士兵见了,搬到寨上一把太师椅让他坐着。这一坐,就迷迷糊糊的懵睡起来。
寨东的乞丐在洪八八的带领下,子时一过就熄灭火把,悄悄的带着两百多丐帮的兄弟摸到东寨门下。
到了寨下,洪八八在寨墙边的一棵歪脖树下,掀开之前挖好的通往寨内的地道,带着十几名乞丐进入寨内。
寨内看守寨门的士兵可比寨墙上的士兵安逸许多,他们都席地躺在地上酣睡。进到寨内的乞丐摸过去,一刀抹一脖颈,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守门的士兵。然后洪八八又悄悄的打开东寨门,寨外的乞丐们鱼涌而入。井然有序的再摸上寨墙,以二制一方法埋伏在守寨士兵身旁。待全部归位后,洪八八一个手势,就一齐上去制服住那些熟睡的士兵。
有的士兵惊醒后就急着摸枪,可一摸枪没有,枪口就抵着了脑门。有的醒了要叫喊,不是被一棍子打晕,就是被乞丐们塞住嘴巴,摁锁在地,动弹不得。
随官似乎听到动静,缓睁开眼一看寨东黑黢黢的一片,连个火星都没有,更瞅不见那些乞丐,已觉不好,就慌得去摸腰间配枪,可手触及一摸,只剩枪套,没了枪支。
惊诧之余,只觉脑后一凉,洪八八已经拿枪抵了他的后脑。然后就有几个乞丐转到他面前,端枪对着他。随官识趣,举起双手,不再抵抗。
而后,洪八八让随官转过身,身边的几个乞丐点上火把。几名乞丐将已无心反抗的随官绑上粗绳后,洪八八举枪“砰”的一声响彻整个平山镇。明寨内其他士兵听到枪声惊醒,睁开眼后见枪械被乞丐已缴,又看寨东墙上随官被绑,也就不再反抗,举了双手。
镇内的王振鹏在这个时候已经绕到王宅门前,将三舅爷许博围在“凹”形门口。
三舅爷许博在王宅门前一直在等翻墙进到宅内的人报信。但那两人翻到墙内就被士兵制服,三舅爷许博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只得让人隐蔽下来,端枪对着宅门,在摸不清楚里面事态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行事。毕竟年轻时,三舅爷许博在太平军里是火枪队的百夫长,经历过大小战事。
直过了一个时辰后,三舅爷许博知道那两人已遇不测。遂命令带的三十多号人拍门叫嚷,让里面的人出来。可里面的士兵回喊说,有种就自己进来。
三舅爷许博无法,命人点了些火把,扔进宅内。可宅内的士兵不一会儿,就又把火把扔了出来。三舅爷许博一想,将火把集中在一块儿堆在宅门口,要烧毁宅门,准备破门进去。
就在这时,王振鹏带人赶来,看到家门被火点燃,不加分说直接开枪就打,打的三舅爷许博等人猝不及防。前面是王振鹏堵着,后面是火势正旺的宅门,宅门里又是十几号端枪的士兵,左右又是高墙。
现在三舅爷许博是被两面夹击,进退维谷,接连有兄弟被打死当场。三舅爷许博拼死还击,最后被挤打的剩下十几名兄弟躲在宅门石狮后不敢露头。
王振鹏一边打,一边喝骂:“欺人太甚,点我家门,给我往死里打,一个不留。”
三舅爷许博看着一再躺下的兄弟和躲着不敢露头的兄弟,自言自语的说:“老了老了,被这龟孙子圈围挨打。”说完,就要冲出去拼了。可刚露头,就被一枪打在肩上。
王振鹏见状,大声喊说:“许老头,你缴枪出来,我饶你不死。”
三舅爷许博回喊说:“我出去?凭你秉性,不死才怪。”
王振鹏又欲喊话,突听身后又有枪响,扭头看去,路上成片的人举着火把,驴大汉背着祖姥爷带着人涌将过来。
杨青梅躲在王振鹏身后也扭头看到情况,说道:“振鹏,我们也被围了,快冲进去。”
王振鹏略一思肘,令道:“给我狠狠的打。”
士兵们遂不间断的朝三舅爷许博藏身的石狮打去。打的三舅爷许博等人更是躺在地上,毫无还手的间隙。王振鹏瞅了情形,不加思索的绕着,冲向石狮。但还是被一眼尖的看到,瞄准王振鹏就是一枪,正打在他的右腹。王振鹏忍痛,举枪连射向那眼尖打他的人。
三舅爷许博此刻越发听到祖姥爷带人离这里更近,叫着:“兄弟们,唐爷来了,大家伙……。”话没完,王振鹏就突的躺在他旁边,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三舅爷许博一下没了气力,而是对王振鹏说道:“后生可畏啊!”
就这样,三舅爷许博被挟持着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停下来,士兵们慌忙过来缴了他们的枪。
祖姥爷到了近前见状,说道:“王公子,别来无恙。”
王振鹏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挟持着三舅爷许博说:“别废话!老子低估了你们这群刁民。你等着!”
祖姥爷说:“等什么?等你守着明寨的那些人?”说完,祖姥爷一招手,随官和几个士兵被押到跟前。
王振鹏一看,既惊又怒,喝问随官:“你们百十号人呢?守不住一座寨子?”
随官低着头不语,洪八八接过话,说:“在洛阳你们凭着手里的长枪为非作歹,把丐帮的兄弟们赶打的无处藏身,我只能让他们来临洛县,可你跟着也来了临洛县。怎么样?天道轮回,报应来的快吧。”说着拍了拍随官的肩膀,接着说:“不费一枪一弹,就拿下你百十号人,报应不爽啊!”
王振鹏冷哼一声,说:“要饭的,别猖狂,只要我在,以后洛阳地界休让我看到你们这些要饭的。”
祖姥爷接过话说:“他们与你无冤无仇,是我带人在洛阳取的火枪,怎么就强加到他们身上。这样的话,你到哪里都要树敌,那天下的人岂不都成了你的敌人?”
王振鹏不屑的说:“现在被你困在这儿,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一句话,今天我走不出去,那就一起死。”说着,手里的枪摁住三舅爷许博的脑袋。
孙跑跑走出来喊道:“嗨!小子,你可想好了,你手里的老家伙早已经活够了,你弄死一个他,算什么本事。”
王振鹏看到孙跑跑出来叫嚣,怒不可遏,喊骂道:“矮冬瓜,如果不是你,我王家也不会落此地步,但凡一天落我手里,让你不得好死。”
孙跑跑说:“王公子,你都到这份上了,咱就别逞强了,放了那老家伙,或许日后我还有落你手里的时候。”
王振鹏闻听这些话,知道他们还是想让自己放了被挟持的三舅爷许博。心里遂有了胆气,对身边的士兵令道:“把门破开,让里面的兄弟都出来。”
几个士兵后退着到被火烧着的王宅门口,叫喝着:“兄弟们,快打水灭了火。”
宅里的士兵闻声,灭火后,破门而出。杨青梅躲在王振鹏身后,此刻确一点都不显得慌乱,对祖姥爷等人喊说:“都说你唐礼诚宽宏大量,事已至此,给我们一条生路。如果振鹏死在这里,镇嵩军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个女人出来说话,让众人都是始料未及的,连王振鹏都吃惊不已,没有想到身后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能如此临危不乱。她的话也恰恰是祖姥爷等人最为担忧和犹豫不决的。
何思道靠近祖姥爷,轻声说:“如果我们在此灭了一二百人的队伍,或者杀了王振鹏。不免引来镇嵩军的注意和报复。如果不杀,我们又不得不防他日后为难。”
孙跑跑耳尖,听到何思道的话,也凑过来说:“我三舅爷和那十几名兄弟还在他们手里呢。”
祖姥爷听了,又思绪一番,冲王振鹏喊说:“王公子,你们可以走,但我话说在前,人,你悉数带走,把我们的人留下,还有枪械留下。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回洛阳城怎么着都行,但别再想着回到临洛县为非作歹。我想,你爹他也不希望看到你们祖上一手经营几辈的平山镇,毁在你我手里。”
祖姥爷这句话的意思让人听了是在妥协,可每句话都是以胜者的姿态传达,还在告诉他临洛县不再由他说了算,缴你的枪,就是已有资本自保和对抗的能力,你若来也不再惧怕,好好的回你的洛阳城呆着。最后再拿他祖上来说,平山镇也是你王家的根,不要以一己私利,回来报复,到时候两败俱伤。
王振鹏听出祖姥爷的意思,思肘间身后的杨青梅忙接过话,说:“那好,你准备马匹,车辆过来,待我们能平安离开,就放了他们几个。”
王振鹏欲要说什么,杨青梅忙拉着他轻声说:“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再逞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王振鹏看眼前形势,如果真要鱼死网破杀了挟持的这几个人,最后自己真就要交代到这里。也如杨青梅所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逞一时之强,跟着自己剩下的这些兄弟也要跟着连累。现在若能抽身,日后再算清账。
王振鹏想罢,也开口说道:“还要一口上好的棺木,给我爹入殓。”
祖姥爷说:“这些好说。”
王振鹏又说:“你们都退到镇外,留出东寨门。”
祖姥爷思虑一下,说:“可以,限你天明时离开。”
杨青梅接话说:“唐爷放心,我们说到做到。”
而这个时候,身后的一些行当师傅们窃窃私语,低声议论。
“唐爷若放走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对呀!日后他王振鹏若再回来,怎么办?”
“这家伙秉性歹毒,心狠手辣,他会报复我们的。”
“不能放走他。”
“对,不能让他走。”
……
祖姥爷听到身后的议论,知道大家忌惮王振鹏,怕他出尔反尔。为了稳住人心,只得对王振鹏说道:“我现在也有个要求。”
王振鹏本就心性高傲,处于无奈才妥协的,如今又要提要求,欲发火说话,杨青梅忙扯拽着他,大声说:“唐爷说了就是。”
祖姥爷说:“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要王振鹏亲自说。”
王振鹏闻言怒火中烧,又摁着三舅爷的头说:“姓唐的,得寸进尺了,不……”话又没说完,杨青梅忙低声说:“振鹏,不要义气用事,且听他说。”
王振鹏只得不耐烦的大声说:“说来我听听。”
祖姥爷说:“大家只要你一声承诺,承诺日后再不回平山镇。”
这条对王振鹏来说,无非就是让他自绝于平山镇,自绝于王家先祖。他岂能答应,怒气冲冲的说:“逼人太甚,不谈了。”说完,转过枪头对着旁边被押跪着的一名跟着三舅爷许博来的人就是一枪。那人应声倒地,祖姥爷这边众人见了,忽的都端起枪,举着刀等武器要冲过去。
祖姥爷忙举手示意,何思道也挡在众人前面,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祖姥爷说:“既然你不能应承,那就是不打算离开,要你王家断子绝孙了。”
话里,祖姥爷已经动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