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幻想小说 > 丧钟为谁而鸣
本书标签: 幻想  无限流  血腥     

第四章 饕餮盛宴

丧钟为谁而鸣

黑暗如油脂般从天花板滴落。黛西蜷缩在童年卧室的角落,掌心里林缘留下的汉字"逃"正在渗血。床底下的克莱尔发出湿漉漉的笑声,她隆起的腹部表面浮现出黛西童年照片,像某种病态的胎动。

"第五展厅,《永不餍足》。"克莱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黛西突然感到舌根泛起浓烈的巧克力味——是她八岁那年偷吃光妹妹生日蛋糕后的罪恶滋味。

墙壁渗出糖浆。黛西挣扎着爬起来时,发现整个房间正在融化成糖果屋:壁纸变成糖霜卷曲剥落,地板化作巧克力沼泽,床架扭曲成巨大的叉骨形状。窗外暴雨变成了倾泻而下的香槟,每滴酒液里都包裹着克莱尔不同时期的笑脸。

"姐姐总是用食物代替爱。"克莱尔从床底爬出,她的腹部裂开十字形伤口,露出里面由甜腻奶油构成的内脏,"我发病绝食时,你却给自己塞满司康饼——好像胃袋胀痛就能掩盖心碎。"

黛西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摸到口袋里的甲虫钥匙突然发烫,掏出来发现钥匙已融化重组为一支银餐叉。叉齿间卡着半片抗抑郁药——克莱尔失踪前每天服用的那种。

糖果屋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甜腻物质沸腾起来,将黛西冲进一条由消化器官构成的滑道。当她摔落在新空间时,腐臭的肉浪几乎呛碎她的肺叶——这是个由腐烂食物构成的巨型餐厅,吊灯是用肠子编织的,每张餐桌上都摆着冒泡的黑色浓汤。

"欢迎参加圣餐仪式。"马克站在主餐桌前,他的西装变成了屠夫围裙,手里餐刀正是黛西丢失的拆信刀,"今晚的主菜是..."

餐盘盖子揭开。黛西的尖叫声震碎了最近的酒杯——林缘的头颅浸泡在红酒鹅肝酱里,她的眼皮被牙签撑开,虹膜上投影着克莱尔被绑在电椅上的画面。

"变态!"黛西抓起银餐叉刺向马克,却捅穿了突然出现在中间的克莱尔。妹妹的腹部伤口喷出温热奶油,溅在黛西脸上竟带着童年奶粉的味道。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触碰我。"克莱尔腐烂的手指抚过黛西的嘴角,将奶油抹进她齿间,"记得吗?妈妈产后抑郁那年,你总把配方奶粉让给我喝..."

餐厅突然翻转。黛西坠入记忆漩涡,看见五岁的自己偷偷倒掉奶瓶,而婴儿床里的克莱尔饿得啃自己手指。但当这段记忆即将结束时,画面突然扭曲——婴儿克莱尔转过头,嘴里长着成年人的森白牙齿。

暴食的幽灵从每道菜里升起。它们有人类的外形却长着七鳃鳗的嘴,围着黛西跳扭曲的华尔兹。最可怕的是当她看向镜子,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其中一员——她的下颌脱臼般张开,喉咙深处是无底的黑暗。

"让我们填补空洞。"怪物们齐唱,声音像油腻的泡沫擦过耳膜。它们开始往黛西嘴里塞腐烂的食物:长蛆的蛋糕、发霉的奶酪、还有她大学时催吐用的牙刷。

银餐叉在黛西手中发烫。她突然想起林缘总说的"器物有灵",用尽力气将叉子刺入自己的上颚。剧痛中,叉子变回钥匙形态,而喷出的鲜血在餐巾上组成地图——那是克莱尔精神病院的楼层平面图,在"娱乐室"位置画着爱心标记。

"你终于想起来了?"马克的餐刀抵住她后颈,"那家医院的特供布丁..."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黛西看见二十岁的自己站在精神病院探视间,隔着玻璃窗对消瘦的克莱尔摇头。护士递来的慰问布丁,被她原封不动留在桌上——而当晚克莱尔用塑料勺挖穿了自己的手腕。

餐厅地面裂开巨缝。黛西与无数残羹剩饭一起坠落,在食物腐败的酸雨中,她看见医院版本的克莱尔正漂浮在中央。少女的静脉全部外翻,像红色丝带缠绕着某个发光物体。

"姐姐知道静脉注射营养液的味道吗?"克莱尔的声音从她自己的胃部传来,黛西惊恐发现自己的腹部也开始膨胀,"比你的愧疚更咸呢..."

黛西的指尖触碰到发光体。那是第五把钥匙,由硬化营养液构成,表面刻着所有她带给克莱尔却没能一起吃完的零食名称。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痉挛般收缩。

"你终于要面对了。"克莱尔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双手环抱黛西鼓胀的腹部,"我们之间从来不是爱太少..."

消化系统的轰鸣淹没了后半句。黛西被吸入一条由食管构成的隧道,在滑落过程中,她看见管壁上镶嵌着无数餐盘——每个盘子里都是不同时期的她,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掉本该属于克莱尔的东西:奖学金、升学机会、甚至父亲临终前的那句"你更让我骄傲"。

隧道尽头是面镜子。黛西看见镜中的自己腹部爆开,爬出无数个迷你克莱尔。她们用玻璃般锋利的牙齿撕咬她的内脏,而最疼痛处竟是种诡异的满足感。

"明白了吗?"最小的克莱尔趴在她心脏位置,"你用暴食填补的不是爱..."

镜面突然映出精神病院的真实场景:黛西疯狂往嘴里塞克莱尔剩下的布丁,而护士们惊恐地看着她吞下包装纸。那一刻的癫狂与绝望,比任何画廊创造的恐怖都更锋利。

"...是永远填不满的罪恶感。"

黑暗如潮水退去。黛西跪在崭新的展厅里,手中钥匙已变成胃镜形状的金属棒。前方走廊的墙壁由病历本砌成,每本病历都在渗出营养液。走廊尽头传来林缘虚弱的歌声,调子是她们一起修复唐代古琴时即兴创作的旋律。

黛西的腹部缝合线突然全部崩开。黑线如活蛇般钻向声音来源,而她终于听清克莱尔最后未说完的话:

"...而是你的爱太满,满到必须用自我厌恶来消化。"

上一章 第三章 恋人 丧钟为谁而鸣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五章 病历本边泛黄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