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哲8

三天后，南家客厅

　　“上海设计院的特聘名额？”南虞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父亲推了推眼镜：“上周定的。小虞，清华固然好，但这是个有编制的工作，还能解决上海户口……”

　　母亲欲言又止：“而且你外婆身体不好，我们去上海方便照顾。”

　　南虞攥紧录取通知书，纸张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

　　深夜 11:47，林家院墙外

　　林栋哲翻墙时踢翻了一个花盆，惊得树上的蝉集体噤声。他刚落地就被南虞拽进阴影里。

　　“你疯了？我爸还没睡！”

　　林栋哲呼吸急促，T 恤后背全湿透了：“你短信里说的是真的？要去上海？”

　　月光下，南虞看见他手里还攥着两张火车票——北京西站，9 月 1 日，连座。

　　“我爸已经去清华办延迟入学了。”她声音发涩，“对不起，我……”

　　林栋哲突然抓住她肩膀：“我们私奔吧。”

　　南虞愣住：“什么？”

　　“我现在就回家拿身份证，我们坐最早的车去北京。”他眼睛亮得吓人，“到了那边我可以打工供你读书，反正……”

　　“林栋哲！”南虞打断他，“别闹了。”

　　蝉鸣声重新响起，远处传来邻居家电视的晚间新闻声。林栋哲的手慢慢滑下来。

　　“……所以就这样了？”他声音哑得不像话，“我们的约定算什么？”

　　南虞别过脸，一滴泪砸在水泥地上：“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不管外婆。”

　　——

　　九月开学季，清华大学宿舍楼

　　庄筱婷把行李扔到上铺：“你那个小青梅真不来了？”

　　林栋哲瘫在床上不说话，手里捏着已经过期的火车票。

　　“异地恋而已，至于吗？”庄筱婷踢了踢床柱，“我每周都帮你去邮局取信行了吧？”

　　林栋哲突然坐起来翻出信纸，钢笔尖狠狠划破纸张：

　　【南虞：

　　我到北京了。

　　宿舍很破，食堂难吃，没有你。

　　第一天就想退学。】

　　——

　　1993 年元旦，上海外滩

　　南虞裹紧围巾站在约定地点，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三小时了，林栋哲始终没出现。

　　她摸出 BB 机，屏幕依然漆黑——北京到上海的火车晚点很正常，也许他还在路上……

　　“这位同学。”卖烤红薯的大爷忍不住开口，“你对象要是不来，我这最后一炉可收摊了啊。”

　　南虞摇摇头，掏出零钱：“麻烦给我一个。”

　　她咬下第一口红薯时，滚烫的甜香忽然变成满嘴咸涩——原来眼泪比红薯更烫。

　　——

　　凌晨 1:20，南虞家楼下

　　她拖着冻僵的腿转过街角，突然愣在原地——

　　林栋哲靠在她家楼道口，脚边堆着几个空啤酒罐，头发上还沾着北方的雪渣。

　　“火车在徐州坏了八小时。”他嗓子全哑了，举起手里变形的纸盒，“……蛋糕挤烂了。”

　　南虞的眼泪瞬间决堤。

　　林栋哲踉跄着走过来，把冻僵的手贴在她脸上：“别哭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羽绒服里露出半截车票——站票，20 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