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这天刚下晚自习南潇进门屁股都没坐热林昂就敲开了她家的门。

　　南潇似乎已经猜出了他来的目的，在等他开口。

　　“老杨今天去医院了，老杨说他的成绩申请奖学金和助学金都没问题，也没必要真的走到退学这一步，老杨说可以暂时休学，劝他也不听，谁也劝不住他。”

　　南潇笑了一声，“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听我的，而且就算能申请奖学金，最快也要两个月，他能等得起，他奶奶能等得起么？躺在病床上的每一天都不知明天是不是终点，你让他怎么等？”

　　十月下旬的天已经寒意凌人，再加上下了些小雨，还没有供暖，有些湿冷，南潇找了一个厚一点的外套裹在身上走上前准备关门，“我不会去劝他，谁没资格干涉他的决定。”

　　林昂撑着门，有些急了，“他马上就要高考了！就这么由着他的性子来就是在害他！”

　　“你懂什么！起码他这样做不会后悔，高考不是人生的终点，最亲的人在医院等着手术等着治病，你让他怎么选？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她呼出一口浊气，“板子打不到你身上你当然不会喊疼，不能理解的话就尊重他的决定。”

　　林昂看她油盐不进也没在多说什么，带上门走了。

　　南潇没一会儿也下楼往医院去了，到了医院已经快十一点了，病房里还开着灯，庄喆正坐在床边观察情况。

　　南潇敲了敲病房的门，庄喆反应了两秒才起身出了病房。

　　南潇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庄喆站在门口，他眼底青灰，他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人也瘦了。

　　之前南潇只要有时间就回去医院帮忙照看老人，有时候时间充裕会给庄喆带饭。

　　庄喆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个点来，于是说，“如果你来的目的跟林昂他们一样，没必要，回去吧。”

　　南潇站起身，把一张卡放进了庄喆手里，“我不是来劝你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决定。”

　　在庄喆不解的目光中她解释道，“奶奶手术后期康复都需要钱，里面是一年的房租，剩下的就当是我借你的，不多，你先拿着应急。”

　　庄喆还想开口南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奶奶的病更重要，利息照样算。”

　　南潇往病房里看了看，老人好像更憔悴了，“手术什么时候？”

　　“下周二。”

　　“好好照顾奶奶，我有空来看她。”

　　庄喆点点头，目送南潇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不自觉的走到窗边，南潇已经下了楼，她穿着连帽卫衣，他看见她把帽子往紧拢了拢，她真的很畏寒，他原本阴霾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南潇从医院回去已经凌晨了，猫在家焦躁不安的叫着，南潇一进门就赶紧把猫抱进怀里安抚它。

　　这只一岁的猫已经长大了，还相当肥，而且很粘人，有时候早上醒来这只肥猫就蜷成一个毛球睡在她的肚子上，每天早上醒来都觉得快被它压死了。

　　***

　　到了手术那天，南潇连假都没请就去了医院，她看着老人昏迷中的老人被推进手术室，庄喆瞪着干涩发红的眼睛看着手术中的牌子，他看似冷静，但是撑在膝盖上的手却抖得很厉害。

　　南潇拍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别担心。”

　　手术经历了四个小时，当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说出那句手术很成功的时候庄喆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太激动腿一软险些跪下，南潇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下他才站稳。

　　他的手还是抖得厉害，他眨了两下干涩红肿的眼睛，眼泪不自觉的滑了下来，他终于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观察，转到病房之后庄喆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守着，几乎是没日没夜，有时候实在累极了就撑着脑袋眯一会儿，第四天的时候老人终于醒了过来，虽然刚醒精神头没那么好，但勉强的能说话了。

　　南潇走到病房门口，看到庄喆正扶着老人睡下，南潇没进去打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大一会儿庄喆就出来了。

　　南潇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理不是滋味，“奶奶醒了，别担心了，回去换身衣服再好好睡一觉，这儿我看着就行。”

　　庄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点，摇了摇头说：“帮我个忙，有点东西现在没处放，得先放你那儿，我找人送过去你帮我去取一下。”

　　“什么时候？”南潇问他。

　　“现在。”

　　“很着急吗？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吗？”

　　庄喆摇头，道了声谢。

　　南潇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好几天没合眼了，能行么？”

　　“别担心。”

　　南潇拗不过他，只能先回去取东西，她刚到楼下就看到一个人抱着箱子在楼道门口站着，她走上前问，“是给301送东西的吗？”

　　男人点头道：“是是，你住301。”

　　“对，你把东西给我就行。”

　　男人把箱子放在她手里就离开了，南潇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是一些相框和相册，还有些摆件之类的东西。

　　她有些疑惑庄喆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放她这儿，她也没细想抱着东西上了楼，因为颠簸一个相框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她细细端详着相框里那张有些褪色的照片，中间站着的小孩儿应该就是小时候的庄喆，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看着只有四五岁，妈妈眼尾微微上挑，但中庭偏短，脸型流畅，中和几分凌厉，看着温婉许多，爸爸眉峰凌厉，但是眼睛中规中矩，鼻梁坚挺，轮廓分明，架着一副眼镜反而多了一丝学者的儒雅。

　　庄喆又刚刚好遗传他们所有优点，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眼睛，锋利的眉峰，整个人看起来冷冷的，好像天生厌世一样，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南潇笑了笑，把相框放进去，箱子进卧室的柜子里，这样就不会被猫盯上了。

　　她看了眼时间，不赶趟了，到楼下打包了些饭就去了医院。

　　透过窗户，她看到庄喆正趴在病床上睡觉，似乎真的是累极了，老人也在睡觉。

　　南潇轻手轻脚开门，走进去，拍了拍庄喆的肩膀，庄喆朦胧的睁开眼，南潇指了指门，示意他出去。

　　庄喆跟着南潇出了病房，南潇把饭盒递给他，“吃点东西，然后回家换身衣服睡一觉，这儿有我看着，不用担心。”

　　庄喆叹了口气，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开始一声不吭的吃东西，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就离开了医院，走之前还是跟南潇说，“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南潇没说什么，点点头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