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很安静,就连老人的呼吸声都很微弱,柜子里整齐的叠着老人的衣服,庄喆的几件衣服乱糟糟堆在一个包里。
这时候她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林昂,她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有事?。”
“庄喆呢?在医院吗?我打不通他电话。”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急。
“回家了,我在医院帮忙看着,着急的话去他家找吧。”
还没等南潇再说什么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不大一会儿林昂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不在家,我问了对门,人家说他已经搬走了,怎么回事?”
南潇猛地反应过来,怪不得庄喆要把东西放在她那儿。
“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帮你带话,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南潇说。
只听对面说:“也没什么大事,我也是帮老杨带话,老杨帮他办了休学,让他安心照顾奶奶。”
“好,我知道了。”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庄喆就回来了,换了一身衣服,他似乎赶的很急,脑门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你回去吧,很晚了,今天辛苦你了。”他说。
“你为什么把东西放在我那儿?”她问。
庄喆沉默着,南潇继续道:“刚才林昂给我打电话说他去你家没找到你。”
庄喆叹了口气,“手术费缺口很大,后面用钱的地方也不少,我把那套房子卖了。”
南潇点点头,“林昂让我帮他带话说老杨给你办了一学期休学,让你好好照顾奶奶。”
庄喆看了眼病房里睡着的老人,“这件事先别让奶奶知道,我怕她接受不了。”
“我知道。”她迈出两步又回头,放心不下似的对他说:“需要帮忙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南潇回家之后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找房子,近的太贵,远的太偏,只是这次情况紧急,花了三天就看好了房,是个不大的一居室,三十平不到,离学校有点远,坐公交要四十分钟,但好在价格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交了房租的第二天就找人搬了家,只是猫对自己不熟悉的环境有抵触,刚到新家很焦躁,一直叫个不停,还抓东西。
她安顿好房子的事就去了医院,老人情况好转许多,已经能简单的交流了,见南潇来了肉眼可见的高兴,跟南潇聊了大概十多分钟庄喆就安顿她睡了。
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病房,庄喆的袖子挽起,南潇看到了庄喆缠着纱布的小臂,她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胳膊怎么了?”
他抬了下胳膊,“刀划的,不严重。”然后再走廊的长椅坐下,“我叔叔,因为欠了赌债在找上我们,想用房子抵押欠款,于是起了争执,我奶奶撞到了头,突发脑溢血才进的医院,邻居报的警,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他有叔叔,而且他家的全家福也没有他叔叔。
“我还没记事儿的时候他就不长回家,后来说在外做生意后来欠了赌债,五岁那年,他因为欠了赌债被人切掉两根手指送过来要我们赎人,那天雨很大,我父母就是去找他的路上出了车祸。他后来也因为盗窃,赌博被判了11年,我爷爷知道这件事突发心梗没抢救回来。”
他平静的叙述着他的过往,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爷爷也在绝望中离去,但是他的语气甚至表情都没有任何起伏,原来他早就经历了生长痛,过往就像是已经结痂脱落的疤,当她开始共情甚至心疼他的时候疤痕早已没了知觉。
他抬眼看着南潇,“他刚被放出来就又欠了债,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出来,你一个人住在那儿很危险,如果他来找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来解决这件事。”
南潇点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奶奶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说年纪大了,可能还要再留院观察一个月左右。”
“房子呢?已经开始问了吗?”
“嗯,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足够。”
“别问了,我搬出去了,正好那儿离医院近,有什么事能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你平时需要洗澡换衣服什么的也很方便。”
庄喆抬眸对上她的视线,有些愠怒,不满意她的自作主张,“那你呢?”
南潇勾了下唇,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你也说了你叔叔随时有可能找上门,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来了,我一个人又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怎么办?”她又说,“你能解决的麻烦,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
庄喆脸上的担忧并没有缓和很多,“那你呢?你住在哪儿?离学校远不远,出行方不方便,那个人有可能会去找你,这些问题你考虑过么?”
“岚城的房情你比我更清楚,想要找到完全符合预期的根本不可能,这件事你别操心了,照顾好奶奶,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起身准备走,庄喆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留个地址,我不放心。”
感官被情绪代替,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此时也几不可闻,她停下脚步停顿了两秒才回头,她笑了,“微信发你,地址太长我记不住。”
庄喆把她的手腕捏的很紧,半晌才松开,“回去别忘了。”
“不会,放心。”
庄喆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冷漠又孤独的人却没有丧失善良,因为她内里本身就是柔软的。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南潇给他发来一条信息,是她目前所在的地址,他点进去她的主页,又点开了她的头像,细细的打量了两分钟,拇指在屏幕上摩挲几下,或许被她吸引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在最自顾不暇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甚至都分不出精力来确认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