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首映当日票房突破三千万,从拍摄,制作到后期宣发投入不足两千万,况且还是文艺片,首映当日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天就连唐且精神头都很好,因为没办法去电影院,只能看微博上的预告,一边又一遍的播放。
最后实在不忍看她这样提议说去电影院,还提前我包了场,唐且却摇头,她说自己身体早就经不起那么折腾了,说算了,想多陪陪南潇,南潇在主观上更愿意听唐且的,而且就这几天的日子南潇把唐且当成小孩子,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就连饭都是每顿亲自喂。
唐且总是打趣她,南潇却总是笑的勉强,唐且还是盯着手机屏幕,眼神半点都舍不得移开,仿佛少看一眼都是她吃了亏。
时间刚过九点南,潇准备把手机拿走让她休息,“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唐且却抗议,“好不容易等到它上映,电影看不了,预告还不让我看吗?”
只是她的抗议看在南潇眼里是那样我见犹怜,甚至还有些有气无力,南潇只能又把手机还给她。
看着看着唐且突然说:“我想吃蒋记包子,你们谁去给我买?”
她问谁要给她买,眼睛却是看着南潇,南潇立刻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这时候庄喆却摁住了她的肩膀,“外面很冷,我去吧。”然后他看向唐且,“可以吗?”
唐且点点头,庄喆走了以后唐且等了一会儿问南潇,“你跟庄喆有什么打算?”
听到她这么问南潇明显顿了一下,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我不知道。”
“总会有答案的。”唐且笑了笑,感慨似的说了句。
南潇只是点点头,唐且又把目光转向手机,然后说:“水壶里没有热水了,去打一点吧。”
南潇很配合的那起水壶,里面还有一些水,可能只是唐且觉得它们不热了,她准备去打水,唐且叫住她,“这层楼的水总是不怎么热,你到楼下大一点吧。”
她的声音很小,南潇很专注的才能听到她说什么,于是说:“好,你在这儿乖乖等我。”
唐且又笑了一下,“你变傻了?我都病成这样了还能跑哪儿去!”
南潇勉强露出一抹笑,拿着水壶出去了。
看南潇走了,唐且也松懈下来,她倚靠在床头,眼睛半睁半闭,但还是把手机放在一旁,拼命的想要在多看一眼,只是她真的太累的,好像真得走到头了。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她死去的样子应该很丑,她不想南潇看到她丑陋的样子。
南潇打完水回来,没听到唐且熟悉的那句回来了,而是听到若有似无的手机传出来的声音,她的心紧了一下,有向里挪了几步,然后就看到唐且靠在床头,眼睛是闭上的,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唐且?”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这次再也没得到回应。
水壶落地的声音尤为清晰,不多时刚赶回来的庄喆就听到病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吼,是南潇的声音。
他的脑海里想起一个声音,唐且死了,他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三步并做两步紧了病房,然后就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跪坐在病床边的南潇,她哭的撕心裂肺,死死的抓着唐且的手不肯撒开,床边亮着屏的手机还播放着《出路》的官方预告,她走的并不安心,到最后她都没看过南潇主演的第一场电影,这是多大的遗憾,到死都要在多看一眼。
庄喆心里酸,眼睛也跟着酸,他走过去想把南潇扶起来,但是南潇却死死的抓着唐且一点点凉下去的手不肯放,一边哭一边问唐且为什么不能在等等她,为什么总是来不及。
南潇,就像唐且说的难样,她好像总是差了点运气,于是差的这点运气总是让她的生活苦悠参半。
***
她再睁眼已经是两天后,她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那一瞬间她好像听不到声音,只看的到庄喆嘴唇翕动,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庄喆急切的问她怎么样。
南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庄喆家,她盯着庄喆看了半天,想要开口询问,可是嗓子却哑的发不出声,她又尝试了一次还是说不出话。
庄喆给她递了杯水,南潇只是抿了两口,就放下了,她声音还是哑,但起码能说话,只听她说:“我做了个梦,关于唐且的……”
庄喆坐在床边柔声安慰,“那不是梦,南潇,她死了。”只是这句话却像是利刃划开心脏,再次提醒她唐且已经死了,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南潇的眼神终于能够聚焦,她再看向庄喆,却感觉自己又什么都听不到,只茫然的看着庄喆的嘴唇蠕动,一遍一遍重复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南潇掀开被子下床,脚下一软直跌坐在那儿,庄喆想去扶她,他倔强的推开庄喆,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到厕所,抱着马桶开始吐。
她两天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吐出了一些黄绿色的胆汁。
庄喆就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水杯,满眼心疼却又无奈的看着她。
后来庄喆专门找了医生来,医生只是说她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没什么大问题,再加上冬天穿的单薄,有点感冒发烧也正常,休息两天就好了。
可是庄喆看着她这样心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疼,他想,他是不是也疯了。
她视线模糊,眼睛也酸胀的难受,脑袋更嗡鸣不止,南卫东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吐的昏天黑地,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吃,她双眼含泪,一边吐一边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庄喆在她旁边蹲下,把水杯递给他,南潇颤抖着手接过水杯,才喝了一口就又开始吐。
一直到她吐的脱了力,才被庄喆抱回到了床上。
她睡不着,就睁着干涩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庄喆看她这样既心疼又无奈,他把南潇圈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又是这种骗小孩的话,不过听庄喆说出这话也是难得,南潇没注意到这些。
她蜷在庄喆怀里没有丝毫睡意,她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但是她睡不着。
她明明很困可是一闭上眼脑袋里就开始重复南卫东被推出急救室的那一幕,和唐且被推出来的时候一样,两个画面不断重复,不断重叠成一个画面。
她根本睡不着,一闭眼就在重复这个场景,她不敢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南潇一天没合眼,庄喆给她熬了些米粥,南潇只是吃了一口就又吐了,每次都吐很久。
庄喆只好作罢,晚上他抱着南潇,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入睡。
南潇可能也是真困了,进入短暂的浅眠之后又会猛地惊醒,反反复复好多次。
庄喆也怕了,他不敢睡了,就这么一直守着南潇。
到了第二天南潇的状态似乎更差了,这时候拍摄组又打来电话,庄喆只能给她把工作都推了。
南潇这个状态根本就不能出去工作,他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
南潇眼底乌青一片,她一直都在发呆,庄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他又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南潇面前坐下,问她想吃什么,南潇像是没听到,只淡淡得分了一个眼神给他就又发起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喆牵起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眸子:“鳕鱼粥,想吃么?”
南潇的瞳孔终于聚焦在他脸上,有些呆滞的点点头。
庄喆揉了下他的头:“乖乖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做粥。”
南潇点点头,目送他出了卧室。
庄喆做好粥,毫无疑问,南潇今天又是那样,吃了就吐,吐过之后整个人就脱力似的扒着马桶不肯离开,就那么坐在地上。
也许她真的没有力气,庄喆给她递过水漱口,她也只是抿一口就把水吐掉,又抱着马桶不撒手了。
庄喆只能态度强硬的把她抱回卧室,勒令她休息,但是南潇总是睁着眼,她双眼布满红血丝,但就是不肯睡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周,南潇才能勉强吃下些东西,这段时间总是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只能输营养液,而且这段时间南潇总是不怎么搭理他,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候叫她,她也当没听到似的,直到庄喆在重复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南潇才能给出回应。
他心疼南潇,但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南潇熬他就陪着一起,南潇干什么他都陪着,但是南潇的情况却并没有变好。
原来见过生死不真的不代表能看淡生死,南潇从来就没从南卫东的死里走出来,而唐且的死却又在她的心里上了一把锁,她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