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说他是个gay。我对这倒无所谓，不过接下来他又说，他喜欢上了他小叔。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惺惺相惜是什么意思。

他眼神也真是歹毒。​

但也因此，我们收获了一个可以彼此倾诉的树洞。

​和蔺晨在楼梯口分道扬镳走进教室，我发现平日里本就内向敏感的同桌把她的头埋得更低了。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作业没写完，我可以借她抄抄，她只是沉默地摇头，也不说话。我有些着急，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学期的新同桌而已，没这么熟悉，或许有什么我不该知道的隐情吧。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原本应该和我们一起去食堂的她不动声色地脱离了人群，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看着她拐进一间办公室，瞥了眼门上方的牌子：教导主任办公室。

啊，真是好学生呢，牺牲自己的午饭时间也要请教功课吗？

然而在踩下楼梯的第一步时，我猛地转头。

他妈的找教导主任请教什么？他又不教我们。

江诉的病终于好了​。然后他兢兢业业地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江诉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着同学一起创业，搞餐饮这方面的。搞了一年多，今年过年家都没回，不过也算初具规模，于是江诉就向自己的团队请缨，回自己家乡这边也搞个分店。最近刚找好店铺的位置，有很多事儿要忙，装修、招人各种事儿让江诉忙得脚不沾地，来接我的次数也少了，搞得蔺晨都问我是不是“直抒胸臆”换来了“铜墙铁壁”。我回敬了他一个大白眼。不过我还是挺失落的，感觉少了和江诉​一起走回家这小段路的时间心里空落落的，但更多的还是触及他眼下乌青时的心疼。

第一次月考完的那个晚上，我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他趴在客厅的小桌上睡着了​。因为持续的长时间工作，作息不规律，他的脸有些苍白。我伸手去摘他的眼镜，怕他咯着脸，他都要哼哼一句“第二家的墙纸更好”。

客厅的大灯我都关了，只留了一盏台灯在小桌上。我在他面前蹲下来，​窗外的月亮从阳台溜进来陪着我。

江诉回来的那天很突然，没有事先通知任何人，我在收拾我住校的东西，我进高中以来都是住宿，因为离学校有点距离。正在叠睡衣的时候，门铃响了。我以为是爸妈回来了，结果开门就是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他创业这一年半，我只能通过一块电子屏幕看见他。我以为我会很激动地跳起来，或者直接跳起来挂在他身上，但都没有。我像是突然死机了，不太活动的关节有十二分的僵硬。江诉用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才回过神。一言不发地将他拉进门推坐在沙发上，来了一个虽迟但到的拥抱。

我的头埋进他的胸膛，比之前更结实的触感，周遭是大地香水的味道，那是我在他出发前用零花钱给他买的。

久违的安心将我环绕。我感到他胸腔起伏，笑着问我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黏人。我说我没有，我只黏你。他说我骂他不是人。

这个傻逼，不解风情。

爸妈没多久也回来了。一家人吃了顿温馨的饭。饭后江诉说他打算在城北租个房子，那边离他之后要工作的地方比较近，还说要把我接过去一起住。

“聆聆跟我一起去那边住吧，以后走读，我照顾她生活，肯定比学校更靠谱。有人陪着看着也不容易出事。”

能出什么事儿啊，但一想到可以和他一起住，我又把话咽下去了。

我从小就跟着江诉长大的，把我交给他，爸妈是一百个放心。

这时候江诉才像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转过头“民主”地问了我一句。

“聆聆，跟不跟哥走。”

甚至没有疑问的语气。显得你。

不过看着他带着笑意望向我的眼，再加上他那句陈述语气式的疑问句，我自动把这句话曲解为了他要带我私奔。

没有爸妈，就我和他，不是私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