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你知道寡人要任何东西凭的都是力量!唯独对你,我想用情与礼……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同寡人走?寡人会为你扫平天下,许你一个黎民安泰的帝国!”
嬴政盯进张良的眼中,一字一句地问。
“秦王你始终在为你的千古一帝梦而活!若战争不息,怎么会黎民安泰?良不会和你走!今日之事,良不会外传,但乱世之中,良劝秦王专心治国。莫作孽,招祸端!”
“莫作孽,招祸端?”
子房的拒绝与冷漠,让嬴政气急败坏。
“子房,寡人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孽’和‘祸端’!”
盛怒的白衣王者甩开暗纹的披风,绝然而去!
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张良蹙眉。
天色,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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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四年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是张良可怜故国的劫数,也是他此生的噩梦。
公元前234年(秦王政十三年),韩非如约出使秦国。可不曾想,韩非与秦约定的治世理想尚未能实现,便因谗言而被监禁;一年后,韩非子被毒害于秦国狱中,惨死于非命。
公元前231年(秦王政十六年),二十九岁的嬴政以横扫千军之势,发动秦灭韩之战。
公元前230年(秦王政十七年),韩国灭。昔日喧哗的宫殿市井尽废,韩国百姓流离失所。相韩长达八十七年的张家,没于一片火海,家眷僮奴三百人悉数散尽。
仅仅四年时间,张良历遍了家丧、友死、国亡……
每一个他想守住的人,每一条他要保有的信念,都如蝼蚁尘埃般,被践踏蹂躏成灰。
欲哭……无泪。
少年澄明的清目中,火光熊熊,哀泣遍地。这曾是他的故土,他满腔抱负想要辅佐它茁壮强盛的国家。
曾经无忧无虑的翠衣少年,在这场遍体鳞伤的浩劫中,忍受着锥心的伤痛。
至亲至爱,他无力挽救。满目疮痍,他不能回天。
纵有万般本事,终是敌不过大势所趋。
嬴政,开启了他帝国的征程。
这征程之浩荡,即便不是为了求而不得的他,却是可以逼他一步步落入他的罗网。
那少年已经失去国、没有家了,这天下,再没有他容身之所。
而走上权力巅峰的嬴政,可以给他。
他知道他爱的人,此刻恨他入骨,却迫于实力悬殊而对他无可奈何。
四年间,他的每一步命令,都在想孤立无援的他,会不会距离自己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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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双手被缚在偌大的黑色软榻上,清透的肤色宛如夜色中盛放的净雪,映得莹月生辉。
莫名,竟有不熟悉的悸动、雀跃和狂喜。
连攻下韩都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巅峰的愉悦!
不难想象抓到他,隐秘卫费了多少脑力和心血。
他成熟了。
昨日那惊鸿一场的青涩少年,已是如今这霁月风华的琬琰君子貌。
重重的苦难伤痛,没有让他染上一丝沦落的风尘烟火,却是越发清白干净得动人心魄。
嬴政抚过身下人缚住双手的绳索,一路碰触到手肘肌肤时,引得他一阵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