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巡的御驾到了济南时,富察皇后突发重病(什么病不太清楚,据说是寒疾),弘历急令御舟北返,匆匆结束此次东巡。齐汝宣告皇后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弘历伤心欲绝,单独与皇后呆了许久,不让旁人打扰。
永璜抱着永琮,站在青雀舫的甲板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洒落一片冷冷的光辉。他总觉得富察皇后应该还有话要对他讲,永琮安静地趴在他的肩头,往常这个时辰已经被哄着入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弘历从房间出来,神色莫名地盯着站在门外抱着幼子抬头看向夜空的永璜,淡淡开口道:
弘历永璜,皇后还有话要嘱咐你,进去吧。永琮,到皇阿玛这儿来。
永琮乖乖地从大哥的手臂上滑下来,一只手牵着弘历的衣袍,另一只小胖手揉了揉眼睛。永璜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便宜老爹的眼睛,只轻声告退后,便推门进去了。
他踟蹰了一会,还是下定决心走到卧榻前,跪在柔软的地毯上,看向面色苍白,病容尽显的富察皇后,心里还是微微泛起疼来。
在他看来,富察氏是个称职的好皇后,对后妃和皇嗣细心温柔地照看着,一言一行,都守着国母该有的规矩,不曾行差踏错,可是她自己呢……
富察琅嬅永璜……好孩子,你来啦。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咳咳……皇额涅对不住……你,没能照看好……你的母亲。
苏青(永璜)皇额涅,都过去了。这些年来您对儿臣是真心疼爱着的,儿臣不是那等冷心冷肺的人,儿子都明白的。您别太过忧心,好好保养身子。
富察皇后侧过身子,用左手手肘勉力微微撑起上半身,右手手掌抚上永璜的手背,他只觉得一片冰凉……
富察琅嬅呵……呵……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永琮那么小……孩子,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直到他成年……开府,你可愿意?你……答应我,好不好?
苏青(永璜)儿臣愿意,皇额涅放心,儿臣定会照顾好七弟弟,直到他成年开府。您可安心!
富察皇后轻微地闭了闭眼,复又用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眼睛依旧一错不错地盯着永璜,一言不发地轻微喘着。
永璜知道她的心思,她这样的女子,家族荣耀就是一切,而他们富察家的荣耀不仅仅是族里的能臣干将,还有身为嫡长子的永琏,而他这个皇长子,总归是储君的威胁之一,另一个威胁则是多疑的帝王。
永璜解下从不离身的解食刀,拔下刀鞘,将刀身用牙齿咬住,眼神清澈坚定,盯着富察皇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苏青(永璜)儿臣爱新觉罗·永璜在此发誓,对二弟永琏永远不会生起弑逆之心,否则必将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用舌尖抵在刀身上,让血顺着刀背流了出来。永璜将刀从口中取出,双手捧到富察皇后眼前。皇后定睛看了一会儿,便如同彻底脱力一般,身子一软,缓缓地倒下,双眼紧闭,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富察琅嬅我的儿,退下吧。我累了,想歇息了。
苏青(永璜)是。儿子告退,皇额涅安心休养。
永璜将带血的小刀插回刀鞘,放在富察皇后的手心里,低头重重地磕在地毯上。退出门外后,永璜伸手抹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迹,转身准备离去时,守在不远处的三宝突然出声:
三宝王爷,您嘴角有血,要叫太医来吗?
苏青(永璜)不用。我舌头是被刀子割破的,没什么大碍。永琮呢?
三宝七阿哥被皇上带到御船上休息了,睡得很好,没有吵闹,王爷放心。 您要回载月舫吗?
永璜摇了摇头,低头一言不发地在青雀舫的甲板上徘徊着。他睡不着,他能感觉到皇后不久之后将会崩逝,随之而来的就是乾隆皇帝的大悲大痛,以及借着皇后的崩逝对众多官员的罢免及处罚,持续的朝廷动荡,也不知永琏能不能撑得住?
没有与皇帝年少情深的发妻转圜,已经长成的小太子就得直接面对便宜老爹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走上理密亲王的老路。
一旦皇后离世,便宜老爹和康师傅一样,都是鳏夫带儿,控制欲极强。历史上乾隆皇帝对端慧皇太子几十年都念念不忘,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富察皇后是他的白月光初恋,而端慧皇太子幼年早夭,又成了一轮水中月。这一世,小太子却活得好好的。
一时间对小太子和自己未知的前途忧心忡忡,对着夜色长吁短叹,眉头紧锁。这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他仅仅是为了富察皇后的病情担忧,三宝向弘历禀报时也确实如此脑补了一番。
弘历他的舌头为何被刀子割破了?
#三宝回皇上,王爷似乎是在皇后娘娘跟前咬刀发誓,以舌尖血加重誓言。
弘历闻言,看向熟睡中的永琮,挥挥手让人退下了,起身走到窗前,背着双手,仰头看着窗外夜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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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刀发誓这个梗来自数字兄弟,八八被抄家时,官员问他和老九还有没有来往,他就口含小刀对着上天发誓,说到我要是再和允禟有什么来往,一家俱死。然后大胖橘破防了,下旨把允禩降为民王,允禩的福晋被赐自尽,焚尸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