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周末的雨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我坐在飘窗上，看着玻璃上的雨珠蜿蜒成河，手里攥着云景昨天给我的那束香槟玫瑰——花瓣已经完全舒展，浅金色的纹路在台灯下像撒了层碎钻，连带着房间里都飘着淡淡的甜香，盖过了我抽屉里抗抑郁药的苦味。

“咔嗒”一声，门锁轻响。我下意识把玫瑰往身后藏，却听见云景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藏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对着花瓣发呆的样子。”

她换鞋的动作很轻，灰色的帆布鞋沾了雨水，在玄关的地垫上印出小小的湿痕。我看着她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白色的陶瓷花瓶，瓶身上画着细碎的月亮图案，和她上次在文具店指着说“这个和你很像”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花瓶？”我把玫瑰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的手心还是带着惯有的暖意，比台灯的光还让人安心。

“猜的。”她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插进花瓶，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梦，“上次去你家，看见你书桌里藏着个空罐头，标签都没撕干净，应该是想用来装花吧？”

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那是空的水果罐头，上周看见楼下花店打折的向日葵，没忍住想买，最后却还是攥着钱回了家——我怕自己养不好，更怕看见明黄色的花瓣，就想起那些人说“你要像向日葵一样阳光”时，眼里藏不住的敷衍。

云景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抬手拂过我手腕上的疤痕，动作轻得像羽毛：“我见过你换药时的样子，也见过你把药盒藏在书架最顶层，还见过你在日记本里写‘我怕自己的阴影会染黑别人’。”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的声音和她的话混在一起，让我的鼻子突然发酸。我一直以为自己把脆弱藏得很好，把所有的不安都裹在“我可以给你看我的疤”的勇敢里，却没想到，她早就把我那些故作坚强的伪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是崽崽，”她把花瓶放在飘窗上，月光正好透过雨雾落在花瓣上，把浅金色染成了温柔的银，“阴影不可怕，你看，连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何况是我们？你不用逼自己像向日葵一样朝着太阳，你可以躲在我身后，等雨停，等风来，等你愿意抬头的时候，我再陪你一起看月亮。”

我埋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香槟玫瑰的香气，突然觉得心里那块一直空着的地方，好像被填满了。原来真的有人，不会因为我的疤痕而退缩，不会因为我的抑郁而远离，她会记得我不喜欢向日葵，会把我藏在抽屉里的空罐头当成心事，会用她的方式，把“我想要的花是你”，变成实实在在的陪伴。

云景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猫。我听着她的心跳声，和雨声一起，成了这个雨天最温柔的背景音。我偷偷摸了摸她的头发，软乎乎的，和她的人一样，让人觉得安心。

“云景，”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台灯的光，像盛着星星，“我以后，能不能不倒数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当然可以。以后不用你倒数，换我来数——数我们一起看过的每一场雨，数我们一起养过的每一束花，数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天。”

雨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玻璃，洒在香槟玫瑰上，也洒在我们相扣的手指上。我忽然明白，原来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香槟玫瑰，而是那个愿意把我的喜好放在心上，愿意陪着我对抗所有黑暗的人。

云景，这一次，我不想再躲在阴影里了，我想和你一起，把未来的日子，都过成月光下香槟玫瑰盛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