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夜,寒凉刺骨,篝火的光芒在断壁残垣间跳跃,拉扯出扭曲变幻的影子。
李承鄞并未安歇,仍在临时辟出的议事土屋内对着匈奴王庭的布防图凝神思索。
裴照无声无息地出现,低声道
裴照“陛下,风无尘来了,就在外面。他声称有关于匈奴王庭布防图的紧要补充,必须当面呈报陛下。”
李承鄞“紧要补充?”
李承鄞眉峰微蹙,白日刚给的图,晚上就有补充?
这显然是借口。
但他沉吟片刻,倒想看看风无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承鄞“让他进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布防图卷起,置于手边。
风无尘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仿佛这夜间的风沙都绕着他走。
他含笑走入,目光先是快速扫过李承鄞手边那卷起的羊皮图卷,然后才落在李承鄞身上,拱手道
风无尘“深夜叨扰,实非得已,还望陛下海涵。”
李承鄞“风教主去而复返,所谓何事?”
李承鄞语气平淡,并未请他坐下。
风无尘也不介意,从袖中取出一张更小的、绘在轻薄绢布上的示意图,上前两步,呈到案前
风无尘“陛下,白日疏忽,有一处关键未曾标明。匈奴王庭西南角有一处废弃的祭坛,其下有一条极隐秘的甬道,乃上古遗留,鲜为人知,可直通王庭内部一处偏僻旧殿。
风无尘“此通道或可成为奇兵突入的关键路径。我想着此事至关紧要,不敢延误,特来禀报。”
这个理由足够具体,也足够有诱惑力,足以让他有借口近距离接触李承鄞,并观察其反应。
李承鄞目光落在那张绢布示意图上,线条精细,标注清晰,不像临时伪造。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微微颔首,伸手去接那绢布
李承鄞“风教主果然‘用心’了。”
就在李承鄞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绢布的瞬间,风无尘却似无意地将绢布稍稍向后挪了半分,身体自然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有些飘忽莫测,仿佛接下来的话比那甬道更重要
风无尘“陛下初来西域,或许不知,此地古老传说甚多,有些玄妙之处,甚至能通古今,触及人之魂梦。不知陛下可曾听过一些中原之外的奇谭?或许…对陛下心中所思之事,另有所助?”
这才是他真正的来意。
借着呈报军情的由头近身,试探李承鄞内心深处那不同寻常的执念。
看来中原要肃清一下老鼠了
李承鄞的手停在半空,抬眸,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风无尘。
两人距离很近,他能清晰地看到风无尘眼中那抹看似好奇、实则深藏算计的光芒。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油灯的光芒微微跳动。
片刻后,李承鄞缓缓收回手,身体向后靠向椅背,打破了这紧绷的距离,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反客为主的试探
李承鄞“奇谭?魂梦?风教主见识广博,不知可曾听过……‘忘川’?”
风无尘“忘川?”
风无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迅速掠过真正的讶异和深入骨髓的探究,这绝非临时起意的伪装。
他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摇了摇头,眉头微蹙
风无尘“恕我孤陋寡闻,西域传说万千,有冥河,有净泉,有能洗去罪孽的圣湖,却未曾听闻‘忘川’之名。此名听起来,意境幽远,带着一股中原特有的哀婉之气…陛下是从何处听得此名?莫非中原有此传说?”
他的反应不像作假,甚至反过来向李承鄞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