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宫远徵却沉溺在一种日渐熟悉的常态里,对此毫无察觉。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因靠近小枫而头痛欲裂,因触碰她而心生排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愈发顺手、甚至堪称娴熟的亲近。
夜晚的拥抱变得自然,指尖拂过她发丝的动作不再僵硬
喂药时偶尔指尖相触,也不会再像触电般弹开。
他甚至开始习惯她身上那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女儿家清甜的气息
习惯了她安静蜷缩在他怀里的重量和温度。
那些亲密无间的时刻,身体的本能记忆被彻底唤醒。
她的生涩与他的引导,她的颤抖与他的安抚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得无比契合,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在这种极致的亲密里,他偶尔会捕捉到一些零星的、模糊的片段
似乎是阳光下,她笑着将一颗蜜饯塞进他嘴里,指尖碰到他的唇,他别扭地躲开,耳根却悄悄红了…
似乎是深夜的药庐,他疲惫地伏案小憩,身上被轻轻披上一件带着馨香的外袍…
似乎是某个危险的时刻,她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眼神决绝而炽热…
这些碎片般的画面一闪而过,却带着无比真实的暖意和悸动,让他心脏发紧。
他越来越相信,他和小枫之间,一定有过一段极其炽热而深刻的爱恋。
不然,如何解释她之前那般飞蛾扑火般的疯魔与执着?
如何解释自己身体和本能对此的熟悉与契合?
他曾经抗拒、排斥、甚至厌恶的情爱
如今他试着放下心防,追逐本心去感受,反而一切都变得顺畅起来。
头不再疼了,照顾她变得得心应手,与她的亲密更是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几乎要认定,自己本就是这样的
本该是这样与他的小枫痴缠恩爱,本该是这样细致地呵护她。
那些恶劣的言语,那些伤人的怀疑,仿佛只是一场被外力扭曲的、短暂的噩梦。
他正一点点地,试图从这片混沌中找回原本的自己,找回原本属于他们的相处模式。
他甚至开始生出一种模糊的期盼,期盼着等她身体再好些,等她眼里的冰霜融化些许,他们或许…真的可以回到过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还没来得及将这份日渐清晰的熟悉感和本能转化为更确切的认知和行动…
小枫就不见了。
就在一个看似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的清晨。
他像前几日一样,端着精心准备的、她家乡口味的早膳走进营帐
却发现榻上空空如也。
被褥叠得整齐,仿佛从未有人睡过。
枕边,放着他昨夜读给她听的那本西洲民歌谣本。
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即将散尽的药香。
她不见了。
连同阿渡,以及一些她贴身的、并不起眼的小物件,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远徵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汤汁四溅。
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徒劳地撞击着,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钝痛。
那些刚刚熟悉的温度,那些逐渐依赖的触碰,那些让他以为正在回归正轨的错觉…
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直到此刻才猛然惊觉
他那自以为是的顺手和熟悉,是只有他自己的认知。
而对她来说是一种…彻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