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里的调侃声在宫远徵恼羞成怒的低吼和小枫需要静养的事实下,总算渐渐平息下来。
但众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偶尔忍不住漏出的低笑声,依旧像针一样扎在宫远徵身上,让他坐立难安。
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些看热闹的家伙全都撵出去,但又怕动作太大吵到小枫,只能黑着一张脸,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死死守在床边,用眼神驱逐着那些过于“关切”的视线。
宫尚角毕竟是一家之主,又是长兄,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宫尚角“好了,既然小枫需要静养,我们便不多打扰了。远徵,”
他看向弟弟,语气严肃了几分
宫尚角“此次教训,需得牢记。等小枫醒了,好好照顾,若再出纰漏…”
宫尚角目光扫过小枫苍白的脸,未尽之语带着明显的警告
宫远徵抿紧唇,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次没有丝毫伪装,是真心实意的后怕和承诺。
曲潇虽然还是气,但看着妹妹昏睡的模样和宫远徵那副悔恨交加的样子,也只能叹了口气,小心地替小枫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柔声道
曲潇“小枫,姐姐晚点再来看你。你好生歇着。”
说完,又瞪了宫远徵一眼,才被宫尚角扶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宫子羽和云为衫也上前道别。
云为衫温声道
云为衫“远徵弟弟,好好照顾小枫。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宫子羽则拍了拍宫远徵的肩,憋着笑
宫子羽“‘量力而行’,啊,兄弟。”
成功换来宫远徵一记眼刀后,才笑着揽着云为衫离开。
宫紫商是最舍不得走的,她还想多看看宫远徵吃瘪的样子,被花公子硬是拖走了,临走前花公子还回头冲宫远徵做了个“自求多福”的鬼脸。
最后离开的是雪重子,他话最少,只是走到床边看了看小枫的情况,然后对宫远徵淡淡道
大雪重子“需要雪莲,随时来取。”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莫名扎心
大雪重子“谨遵医嘱。”
终于,所有人都离开了。
内殿里只剩下昏睡的小枫和浑身僵硬的宫远徵。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小枫微弱平稳的呼吸声。
宫远徵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打了一场无比心累的仗。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握住小枫放在被子外的微凉的手。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脏又是一揪。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第一次对自己那自作聪明的“苦肉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厌恶。
骗来的温柔,终究是空中楼阁。
稍有不慎,便是害人害己。
他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小枫的手背上,声音低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懊悔和坚定
宫远徵“小枫…快点好起来…”
宫远徵“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心
宫远徵“等你好了…你若还想走…我…”
那“放你走”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却如同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巨大的痛苦和不舍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
哪怕用最卑劣的手段,他也想把她留在身边。
最终,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此刻的宫远徵,褪去了所有伪装和算计,只剩下满满的疲惫、后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深情。
他并不知道,当他沉浸在自我检讨和挣扎中时,小枫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指尖也微微蜷缩,仿佛在无意识中,捕捉到了他那份沉重而复杂的心绪。
风波暂歇,徵宫再次安静下来。
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