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傍晚,宫煜徵的左臂已不用时时吊着,可以在营地范围内慢慢活动。
宫远徵寻了个机会,在儿子独自站在一处僻静草坡眺望远方时,走了过去。
宫煜徵“爹爹。”
宫煜徵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父亲,恭敬地唤了一声。
夕阳下,他小小的身姿挺直,虽然脸色还有些失血后的苍白,
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甚至比受伤前更多了几分内敛。
宫远徵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并没有立刻开口。
父子二人沉默地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宫煜徵何等聪慧,早已察觉到父亲是有话要说。
他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无非是几日前他那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耳根悄然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
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被父亲当面谈及那种事,不可能完全不害羞。
终于,宫远徵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宫远徵“伤好些了?”
宫煜徵“嗯,劳爹爹挂心,好多了。”
宫煜徵低声回答。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宫远徵“那日,”
宫远徵的目光依旧看着远方,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宫远徵“你做得不错,有血性,知道守护自己想要的人。”
宫煜徵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父亲的开场白竟是肯定。
他抬起头,看向父亲线条冷硬的侧脸。
宫远徵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话锋随即一转
宫远徵“不过,有些话,为父需提醒你。”
宫煜徵的心提了一下,神色更加专注,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郑重
宫煜徵“爹爹请讲。”
宫远徵看着他这副小大人般的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有些复杂。
他言简意赅,点到即止
宫远徵“真心悦一人,是好事。但年少时,情易炽,行易冲动。守护之道,不仅在勇,更在克己。”
他特意加重了“克己”二字,目光深沉地看着儿子
宫远徵“发于情,需止于礼。真正的爱护,是尊重,是珍视,而非随心所欲,逾越应有的界限。在她及笄之前,你当明白,何可为,何不可为。莫要因一时之快,损她清誉,亦污己品行。”
宫远徵的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他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他是否真正理解这其中的分量。
出乎他意料的是,宫煜徵在听完这番话后,脸上的那丝羞涩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清明和坚定的神色。
他并没有躲避父亲审视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
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迷茫或不服气。
他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肃穆的语气回答道
宫煜徵“爹爹教诲,孩儿明白。”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清晰而平静地继续说道
宫煜徵“我心悦璃儿,此生此世,唯她一人。正因如此,我更知该如何待她。现下年纪小,亲近之举,止于牵手…和…和偶尔…轻轻的…已是逾矩,孩儿心中有数。”
说到“轻轻的”时,他耳根又红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坚定
宫煜徵“绝不会…做出任何真正有损她名节、伤害她身心之事。有些界限,孩儿…比任何人都清楚,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他的回答,不仅完全理解了宫远徵的提醒,
甚至表现出了一种超乎预期的成熟和克制。
他不是在被动地接受训诫,而是早已在内心中为自己划下了清晰的底线,
并且严格地遵守着。
宫远徵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儿子可能会害羞、可能会辩解、甚至可能会因被小看而有些不服,
却独独没料到,会是如此冷静、清晰、甚至堪称“克己”的回应。
这小子…
心思之深,自制力之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看着儿子那双清澈却无比坚定的眼睛,宫远徵忽然觉得,
自己那番斟酌再三的提醒,似乎有些多余了。
这小子,哪里是需要他来教界限?
他分明早已为自己筑起了更高的围墙。
片刻的沉默后,宫远徵抬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右肩,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宫远徵“…你心里有数便好。”
多余的话,已不必再说。
宫煜徵感受到父亲手掌的温度和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父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心中松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宫煜徵“是,爹爹。”
夕阳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拉长,一场关于成长与界限的谈话,
在一种远超预期的成熟与默契中悄然结束。
宫远徵看着儿子重新转向远方的沉静侧脸,心中感慨万千
他这个儿子,或许在表达情感的方式上激烈了些,
但在内心的坚守和分寸的把握上,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与可靠。
或许,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宫煜徵看着自家爹爹故作深沉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宫煜徵“爹爹,当年是是您主动的吗”
宫远徵愣了一瞬,明白儿子的意思的,脸一下爆红,瞪了儿子一眼就同守同脚的快步离开。
宫煜徵“哈哈哈,爹爹原来...”
是怂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