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并未走远。
直到看见女儿扶着那小子往医堂去,才转身走向药房。
三更梆子响时,药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宫念徵端着碗参汤,蹭到正在捣药的父亲身边。
宫念徵“爹…”
她声音软糯,像小时候做错事时那样扯他袖角
宫远徵不答,只将药杵砸得震天响。
紫檀钵里的毒草被碾得汁液飞溅。
宫念徵把汤碗推过去,忽然小声说
宫念徵“…我喜欢他。”
药杵骤然停住。
宫远徵“从什么时候?”
宫远徵声音沉得发涩。
宫念徵“他蒙着眼替我逼毒,自己却中了蛊毒残余。”
宫念徵指尖绞着衣带
宫念徵“我拿剑刺他时,他明明能躲开,却怕剑气伤到我…硬生生受了。”
宫远徵猛地抬头
宫远徵“所以那道剑伤…”
宫念徵“是我故意的。”
她眼圈发红
宫念徵“当时气他看了…看了不该看的地方。可后来他发着高烧,还惦记着把我撕破的衣襟缝好…”
她从袖中取出块绢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朵莲花
宫念徵“您看这针脚…堂堂剑神,笨得连针都拿不稳。”
宫远徵盯着那朵丑得别致的莲花,
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给小枫缝衣时,
也是这般狼狈。
宫念徵“他饮毒酒时,”
宫念徵声音更轻
宫念徵“答我讨厌龙涎香的那题…其实是我七岁时候的喜好。现在早就不讨厌了…”
她忽然笑起来
宫念徵“可他连我五岁偷玩金蟾被蛰哭都知道,定是把煜哥哥澈姐姐都问遍了。”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宫远徵紧抿的唇。他忽然问
宫远徵“若他将来又犯蠢…”
宫念徵“那我就毒哑他关起来!”
宫念徵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先愣住,
脸慢慢红了。
宫远徵终于轻笑出声。
他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像揉一只张牙舞爪却露出软肚皮的小豹子
宫远徵“我的女儿,原该如此。”
父女俩静默片刻,宫念徵忽然靠在他肩头
宫念徵“爹…您当年追娘亲时,比他还傻吗?”
宫远徵“胡说!”
宫远徵耳根发热
宫远徵“我那是…”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父女俩同时转头,正看见白衣人影慌慌张张从屋顶摔落
竟是本该卧床养伤的李相夷!
宫念徵顿时柳眉倒竖
宫念徵“傻子!你敢偷听!”
李相夷扶着摔疼的腰,却仰头笑出一口白牙
李相夷“念姑娘…我來…”
话音未落就被宫念徵掷出的药杵砸中额头。
宫远徵看着女儿追打那小子远去,
摇头啜了口参汤。
汤已微凉,心却滚烫。
儿孙自有儿孙福。
罢了,且去给夫人暖床要紧。
至于那条绦带,三日后便系在了少师剑穗上,与金铃缠作一处,叮当响遍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