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国的第一晚，我躺在木板床上。
那是一个很难让人忘记的梦。
我置身于一个无限洁白的空间，无论朝向哪里前进，最后都会回到原地，准确来说，很快在其中迷失了方向，我的存在太过薄弱，感觉随时会扩散到空气中消失了。
向北，向北，我应该向北不断前进。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自己正在渐渐变地透明，将要和环境融为一体，无法从这种感受中逃脱，这是非常无奈的，直到最后，我的意识将要彻底消散。
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
房间没有暖气，睡前用大衣和毯子将自己包裹起来，但这也没能改变自己被冻透的现状，我蜷缩在木板床上，努力朝自己的双手哈气，想让指头的触感快速恢复。
我的隔壁没有住人，我能听到的只有墙角漏水处发出的滴答声，水滴的声音很有规律，如同机械钟秒针转动时发出的声音，这也证实了时间在不断流逝。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的话，人很快就会落入虚无之中。
梦境中的我便是如此，即便是和人对话的场景，也只能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脑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过程中无法听见任何声音。
将要消亡在一个没人知道我的世界，这种感受带来的恐惧感不断干扰着我的思考，很难以静下心的情况让我变得十分焦躁，就连最简单的判断也需要思考半天，这会给我的活动带来很大阻碍。
到达第一所孤儿院时，已经是下午了，从我下火车直到现在，天空中就不断地飘散着雪花，道路因为无人管理已经堆下了很厚的积雪，每走一步都会消耗很大的体力，雪花还会趁着落脚的空档钻进鞋子。
“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先去登记。”接待我的是一个中年女性，通过穿着判断应该是政府的人，我尽量避免说过多的话，但因为外表的差异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你不是北国人吧？来孤儿院做什么。”
“嗯……”我努力想着说辞，“我是来找自己的妹妹。”
“我恐怕没办法相信你的话，能出示证明血缘关系的证件吗？”
“我没有……我没有带来，但是如果见到她见到我，肯定能够认出来我是谁。”
“那我没有办法让你进去，请你先出示一下自己的证件。”
我从包里掏出提前办理好的入境申请，当她看见了我的国籍以后，语气稍微有了些缓和。
“担保人是谁？”她把证件收好，还给了我。
“高桥折木先生。”我把邀请函递了上去。
“嗯……你可以登记了，我可以给你查看一下孤儿院的人员名单，但是还是不能让你进去。”
“这样就可以了，感激不尽。”我连忙向她道谢，接过登记表后快速的填写了自己的信息。
“跟我来吧。”她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孤儿院房屋的设计有些类似于西方的教堂，房屋的顶上有着一个钟楼一样的建筑，这让我不禁有些疑惑，或许这里原本就是一座教堂？
“这些是孩子们的名单，一共有62人，你快些看。”她从档案室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面有两张写满人名的纸。
“好的好的。”我用双手接过文件，小心翼翼地取出名单，快速查看上面的人名。
结果让我大失所望。
“还是谢谢您，耽误您工作了属实抱歉。”我将档案还给了她，嘴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没事的话就请快些离开吧。”
我沿着原路返回，中途路过了一个房间，从里面传出孩子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大海呀，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另一头，里面全都是水！”
“那只要住在海边，就根本不可能没有水喝！”
“你傻呀，海水是不能喝的！”
来的时候我只顾着快些拿到名单，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但当我失望的离开时，这些声音仿佛一把利刃，不断刺击我的内心。
“要是能看看大海就好了，感觉一定会特别好玩！”
“别瞎说了，海洋离我们可太远了，有好几千公里呢！”
“那是多远呀？”
“从这里到广场，往返一两万次那么远。”
“太夸张了吧，怎么可能？”
“是你知道的太少了！”
一直走出了大门，孩子们叫喊的声音还在我耳边不断回荡。
其实我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在第一所孤儿院就找到水原雅，换句话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水原雅就在孤儿院，或许她已经被好心人家庭收养了也说不定。
我现在的行为就如同大海捞针，是不具有实际价值的。
一整个下午，我跑了四所孤儿院，但都落空一场，在第三所孤儿院，我还碰见了正在打架的几个小孩，这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晚饭我也没有心情吃，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就回了旅店。
“你说有可能吗？现在边境的情况。”
我的隔壁住了人，对话声格外清晰，毕竟薄薄一层木板完全不可能挡住声音。
“可以试试，他们几个不就成功了。”
“太冒险了吧。”
我没有心情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那一夜依然令人痛苦。
醒来时，我的眼角残留着几道泪痕。
我无法把自己的梦境继续写进书中了，任何回忆梦境的行为都会让我的幻想不断加重，为了减缓自己坠入幻想的速度，我尽量不去考虑任何有关梦境的事情。
即便是这样，我每天也都会浪费好几个小时时间让自己保持清醒。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开始了第二天的寻找，却在第一所孤儿院就碰了壁。
管理员的态度格外强势，无论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最后甚至叫来工作人员把我撵了出去。
我像一个被驱逐的流浪汉，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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