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发动机不堪重负地发出轰鸣声，车子在夜色中缓慢前行，远光灯也无法突破夜的浓重空气，发动机几次发出的巨大噪音成功将我从昏睡中唤醒，车窗外一片漆黑，只能感受到荒原的景色不断掠过，我将视线移回车里，其余的乘客都处于睡梦中，我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关节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小时候的我很害怕这种场景，尤其是窗外的漆黑，或许是因为看过太多鬼怪类型的小说，总感觉这漆黑的环境中随时会冲出什么东西，尤其是靠近窗户的位置，鬼怪会打碎玻璃将我拖出窗外，这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小时候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那天晚上，水原雅又来到了我的梦中。
只是这次的场景在一片残垣断壁上，从街景看来，应该是北国某处刚刚经历战争的城市，雪已经覆盖了大部分废墟，与现实不同的是，梦里的雪花是灰黑色的，如同火山喷发后的尘埃，落在皮肤上后化成一滩黑色的脏水，无论我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将它们甩干净，反而是在这过程中又有更多的黑色雪花落在我身上。
这里或许是经历过火山喷发的废土城市，我这样想着，环顾四周，路上的电线杆倒塌，断掉的电线散落在地上，时不时向外喷射出电火花，朝远处望去，城市里唯一的一座高层建筑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贯穿出一个大洞，上方的楼层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坠落下来，高楼将要崩塌的景象映照着面前荒芜的街道，街道上寻不见任何人影，这深深刺痛了水原雅的内心。
水原雅蹒跚着步子在废墟里前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身处于梦中，景象都变得有些模糊，我无法确定水原雅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她追去，地面的碎石使我前行起来十分困难，稍微有一点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甚至扭伤脚踝，因为清楚自己处在梦中，我根本顾不上这些，迈开大步向前追去。
明明只有咫尺的距离，却有着天涯般的跨度，我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拉进与她之间的距离，仿佛有什么东西挡在我们之间，水原雅前进的速度很慢，时不时还会停下来四处张望，即便如此，我们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即使确定自己不可能追上她，我还是毫不死心的向前跑去，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再次挣扎着抬起头时，她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中。
我绝望的坐在地上，额头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我感觉不到疼痛，伸手摸到了一把红色的液体，如果这不是梦境的话，为什么我丝毫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如果这是梦境的话，我内心的痛楚又为何如此真实。
一股来路不明的风朝我吹来，裹挟着黑色的雪花和沙石，带来了一种孤独的特异气氛，我无论如何都要摆脱这种痛苦。
我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刚才的梦境带着极为真实的触感，残垣断壁的城市风景，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这种感受让我的心头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恐惧，这不会是经历了战争破坏之后的景象吧，若真是如此，是我的内心中在渴望战争吗？尽管我并不这么认为，但潜意识里究竟有着什么，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梦中吹起的风直到我醒来也没有散去，车窗紧闭，但这股风一直在我周身盘旋，仿佛想要指引我什么，但我感受到的更多还是孤独的气息，还有一丝陈旧的味道，这味道勾起了我内心中熟悉的感觉，这让我稍微感到安心一些。
直到电话铃声重复的第三遍，我才反应过来接听了电话，这引起车厢里正睡觉的乘客的不满，我一边道歉一边接听电话。
“喂，您好？”我尽可能压低声音说话。
“我是高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听见是高桥，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吗，高桥先生。”
“你现在应该在巴士上吧，目的地应该也和我想的一样。”
“是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没有看手机吧，我发你一个东西。”
我很快就听到了消息的提示音，赶忙打开社交软件。
第五十三次北国政府军事研究进度报告会议记录（摘要）
“依照这种方式，我们就可以快速沿着前线推进，争取拿下这两个军事要地，随后和联合军展开谈判，根据情报可知联合军势力大多处于北方，不过坦白的说，联合军在高新科技方面的研究与应用技术都远超我们的水平，也就是说，如果开启冷战和军备竞赛的话，我们很可能惨遭失败。”
报告人提供的三张图片
中央战区的空中摄影（略）
东部战区的空中摄影（略）
前线城市的街景摄影（略）
“现在发动突袭的话，可以在中央战区取得成果，我们需要和联合军谈判的筹码。”
“接下来，我将为各位讲解最新战略武器的效果和战略作用……”
“是这样吗？”看完新闻后，我的心情跌落至谷底。
“你要是现在回来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明天一早北国政府就会发动袭击了，到那个时候，你可能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吗？
我做不到。
我明白高桥先生的用意。
如果我现在回去，也不过是延续几周的生活。
“我明白了，高桥先生。”
“这么看来，你是做好决定了。”
“是的。”
“这样啊，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找到她的话，一定要带她回来。”
“你真的相信吗？”
“我没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高桥先生笑了起来，“去最后拼一把好了，小伙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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