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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请别让我独自匍匐于滂沱世末之雨

我终于写出了那本小说的结局。

雪和雨不同,生命如残烛般。

你的声音,心底不为人知的伤痕,倾注了我一切的话语。

不断流转的岁月中,那些已成回忆。

我祈愿,你不再仿徨,不再匍匐,于是已然偏离故事的主题。

我的故事已经不再重要。就写一个那样草率的结局吧。

在无雨的蓝天下,你的身影,还在不断努力着追求幸福。

我祈愿,在这样故事的结尾,你能再一次想起我。

你的声音,你的影子,如果心愿能够实现。

哪怕你我生存在不同的世界,也能坚强地活下去吧。

我这样写完了结局,只剩下作者的尾言部分。

这样说是极其不负责任的,或许会施加诅咒和压力在水原雅身上。

可是如此这般,我却如此渴望着。

“如果我们有一天会分开,在之后的世界里,我希望你不会将我忘记,无论发生什么,遇到了难以前进的困难,我想你也能坚定地前进下去,世界上曾经有我这样一个人,我渴望你能从我的身上获得继续努力的动力,当然,我也会想你的,我想你一定不会放弃,一定能够坚定自己的想法,偶尔想起我的时候,天穹也会发生一些变化,我们生活过的地方,我们有过的美好回忆,你会幸福,你没有理由不幸福,所以,请你一定不要将我忘记。”

只有一句话,只有一句话,我必须要亲口询问水原雅。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什么样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即便是现代最新的储存技术,任何东西都可能会在人们的不经意间消失。

被忘记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如果能够活在一个人的心中,如果能够永远残留一丝身影,那么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我一点也不想从自己的梦中醒来,哪怕一切都是虚无,我也十分渴望着之后的事情,我并不希望自己理解,我并不希望任何人能够理解,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

我无可奈何。

水原雅曾经给我看过一篇短文,应该是从网上的某个平台所发现的作品。

讲述了一个电影导演所拍摄的一部有关自己人生重要之人的电影,电影最后是那人的死亡。

“你觉得这篇文章怎么样?”

我很快就看完了全文。

“嗯……感觉是剧情的架构出现了问题。”当时的我已经不想再考虑任何跟小说有关的事情,一心想着将自己拉回现实世界,我在截稿以后就对写作彻底失去了兴趣。曾今幻想中的世界也该结束,现在的我应该处在另一个世界。我摇了摇头,“以主角死亡为结局的作品实在是太老套了,我不喜欢。”

“可是我觉得他写的很动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作者的亲身经历呢?”

“嗯,你觉得呢?”

“我觉得如果作者再细化一下人物内心,或许会打动更多的人,比如说,主角一定会害怕死亡吧,没有人不害怕死亡,所以我觉得可以写一写这个反差点,在那之前的他多么讨厌这个世界,可是在将要离开时又是无比留恋。”

“可以啊……”我觉得水原雅说的很有道理,同时很敬佩她发现问题的能力。

“唔,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啦。”

“说不定你也有当作家的潜力呢!”

“我才不要,我对文字特别不敏感这件事也给你说过吧,我还是更喜欢看你写的小说。”

可我已经不想再写小说了。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看过很多主角死亡的小说结局,里面很难有作品能够引起我的共鸣,准确来讲,我无法代入到作者的视角或是小说里去,所以自然无法体会这其中的感受,我自己的作品也大致类似,正是因为读者无法代入我的心情而导致了难以理解吧?

写到这里,连尾言也到了收尾阶段,我却产生了一种依依不舍的情感。

这本小说或许会成为我留在水原雅心中的唯一一件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这样的结局是否太过草率,我希望能在水原雅心中尽可能留下更好的事物,如果她在未来的某一天翻开这本书,最好还是要流露出笑容,可现在,我看着小说的结局,自己却产生了一种想要落泪的感受。

我不希望自己的结局这么草率,这样一来,我的离去就成为了自己最后一本小说的结局,这难道不是自己最讨厌的情况吗?

我不想这样,但我无可奈何。

“水原雅,我想和你道别。”

这是我尾言的最后一句话。

写完这些,我怅然若失地抬起头。

天穹依然是令人难过的灰色,仿佛随时会降下大雪。

如果可以,我想和水原雅生活在一个冬暖夏凉的地方,而非一个冰封的国度。

可是现在,我的心愿已经不可能再实现。

我想成为水原雅人生中重要的人,正如她对于我一样。

在我高中时期,我结识了津轻雅和佐藤拓野,还有自己小说事业中重要的人——高桥折木。

在公司就职期间,水野理子也是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我成为谁人生中重要的人了吗?

哪怕这么模糊地告诉水原雅,想必她也一定能够理解吧。

如同双人电子游戏中的结局,哪怕不配有任何对话和旁白,二人只要认真的玩完游戏,也一定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吧。

我从口袋中掏出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根香烟,用打火机尝试了半天也无法点燃。

或许是烟草受潮了,也可能是打火机出了问题。

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

我站起身。

小说的结局,是我醒来的时候。

而现在,我应该亲手结束自己沉浸数年的梦境。

即便如此不舍,如此渴望,也必须这么做。

为了我和水原雅的再一次重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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