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洒下来的光辉,照亮了这座依山而建的山村,但却未温暖这座被浓重雾气笼罩的山村。空气中的弥漫的雾气和不算太强烈的太阳光芒作着最后的抵抗。在雾气消散与残留之处,缓缓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身影逐渐清晰,除去雾气仔细辨认,这不正是村里李家的二女儿李盛楠嘛。她在雾气中穿行着,直至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才停下了脚步。
李玉婷喜子,你好了没有?婆婆妈妈的。你再不快点,咋俩今儿就别去县城了。
李盛楠站在赵喜森家门口,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被雾气打湿的头发,一边不满地催促着。
趁着地里的东西都收了个七七八八,稍微闲下来一些时,李盛楠和赵喜森和同村其他孩子们一样,都要去到城里找个活干,挣点学费或者补贴点家里。
赵喜森姑奶奶,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起这么早。
李盛楠的心微微一缩,但整个人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似很随意地回了一句,
李玉婷废话真多。
说完不再等赵喜森,丢下毛巾转过头就走。
赵喜森好了,好了。
赵喜森把案台上的工具一把抓住了布包里,急匆匆跟了上来。
赵喜森,从名字便知道他五行缺木,但他却在人生中更好地展现了“喜”字——从小便对木材及其木匠活感兴趣。
他父亲对此也挺乐呵,不仅是因为可以更好地弥补什么五行的不足,更多是因为木匠这行毕竟也算是个手艺活。在老一辈农村人看来,有一个能混饭吃的手艺比上什么学有用,起码以后不至于饿死。
两人刚出了村来到公路上,毕竟一辆早班的小客车稳稳地停在前面道口处,车上的售票员正在极力和路上的人说着些什么,似乎是在忙着揽客。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冲了过去,抢了两个连着的座位坐了下来。
刚平复了一下心跳,李盛楠就听见了赵喜森的声音从右边耳朵里传了进来,
赵喜森哦~才六点半不到,应该不会让表哥等太急。
李玉婷「表哥……他的表哥是……」
李盛楠脑中迅速闪过红色笔记本中的一页人物关系表,赵喜森表哥的位置赫然写着的便是赵文荣三个字。
她偏过头看着赵喜森,眼睛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惊喜之色,似乎一副很意外又很期待等一下和赵文荣的见面的样子。
李玉婷文哥哥也会去?
赵喜森你文哥哥不仅会去,而且还和我们一个地方呢。
李玉婷那他人呢?你怎么不叫他和我们一起走。
赵喜森他早走了。说什么多找了一份工作,多赚点钱。
李玉婷哦。
她从包里掏出了两块钱递到赵喜森面前,
李玉婷车钱,你给付了,我先眯会儿。
等赵喜森接过车钱后,她就和这车里的其他人一样,就近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眯睡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将自己和李盛楠的车钱,给了站在旁边的售票员后,也没了动静。
原本她只是想借假寐来避免和赵喜森之间有过多的谈话,并且她也在心中暗暗思索着如果等会遇到赵文荣应该说些什么,表现出什么样子才能更像李盛楠。
但不知不觉中,随着车子的上下颠簸和窗外阳光越来越多照进车里面,将李盛楠笼罩在一片温暖之中,就这样,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李盛楠看见了一个人,那人从远处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她的面前。至始至终她都想要看清楚来者的脸,但那人的脸似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她看不清楚,但冥冥之中,从潜意识里蹦出一个名字,并告诉她这就是来者。
李玉婷老师!
随着她无声地一句呼喊,梦境不再是黑暗的一片,渐渐有了画面。
那些画面和那位被称作“老师”的人一样都极为模糊,但她仍可辨出内容。
她看见了老师以前做的那些好看的衣服,看见了老师以前教她做衣服时候的那些场景,看见了……还未来得及完全看完全部的画面,却忽然听见了一声清晰地脆响,紧接着“砰”的一声,那些画面集体炸裂开来,像玻璃破碎一般,那些破碎开来的画面碎片借着破碎时的冲力,悉数朝她和老师的方向飞了过来。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不,准确地说是她根本动不了。任凭那些碎片扎入到自己和老师的身体里。
她低下头却看不见自己,当再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老师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朝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惊慌之间,她猛地睁开了眼,刚刚准备从喉咙里发出的“白然”两字,在看见赵喜森转过来的脸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硬生生卡在了嘴边,但张开的嘴已经无法再合上,慌忙之间,她只能强行改了口,
李玉婷姐!
赵喜森怎么了?
李玉婷没怎么了,就是梦见我姐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在梦中被碎片扎到的脸,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竟有了泪水。
赵喜森节哀吧,玉婷姐在天上一定不希望你和李叔那么难过。
李盛楠点了点头,没有吱声,只是面带忧伤的偏过头去。而赵喜森深深看了她一眼,也移开了视线,心不在焉地看着客车行驶方向的路。
他不知道李盛楠在想什么,但李盛楠自己却十分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自从刚刚从梦中醒来,她的脑海中就一直萦绕着一句话——
白然我白然,没有你李玉婷这样的学生!
这句话是梦中白然朝她扑过来时嘴里喊的话,或许是因为这句话的刺激,她才如此惊慌地醒过来。
李玉婷「或许,」
李玉婷「她真的不希望有我这样的学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