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心里始终为林清野留着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
答案其实早就刻在骨血里——因为在我人生最漫长、最窒息的那段黑暗里,她是唯一肯为我亮起来的那束光。
那时候我刚被接回刘家,像个突然被扔进精致鸟笼的野雀。
父亲对我始终带着审视和疏离,家里的其他人看我的眼神,更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
后来被送进那所贵族学院,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是“格格不入”。
同学们穿着定制的校服,讨论着我闻所未闻的度假胜地和限量款,而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在人群里像块突兀的补丁。
他们大概早就从父辈那里听过我的“身份”,眼神里的轻视和好奇几乎从不掩饰。
有人会故意在我经过时提高音量,说“有些人啊,真是走了狗屎运才混进来”;
有人会在分组活动时默契地绕开我,让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原地。
我开始习惯低着头走路,习惯在午休时躲进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假装自己是透明的。
那时候的世界,像被一层厚厚的灰布罩着,连阳光都透不进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大概就该这样,在别人的忽视和排斥里,悄无声息地熬过那些日子。
直到她出现。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时。
我被几个男生故意撞倒,手里的笔记本摔在地上,纸页散了一地。
他们嬉笑着走开,我蹲在地上捡,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的屈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帮我捡起了最底下那页散开的纸。
“你的笔记记得好认真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没有丝毫的异样。
我抬头,看见她站在阳光下,头发被风吹得微微动着,眼睛亮得像盛着光。
她没有问我“你没事吧”,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或好奇,只是自然地把捡好的纸递给我,然后指着其中一页,说“这里的公式推导,我上次也卡了好久,后来才想明白”。
那是我第一次,在那所学校里,听到有人用这样平等的语气跟我说话。
后来慢慢发现,她好像对谁都一样温和。
但对我而言,她的特别从来不止于此。
她会在我被老师点名回答不出问题时,悄悄在草稿纸上写下提示;
会在食堂打饭时,自然地走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今天的甜点有点太甜了”;
会在下雨天看到我没带伞时,撑着伞送我到车站,一路说笑着,仿佛我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她从没有打探过我的家庭,没有提起过那些关于“私生子”的流言,在她眼里,我好像就只是“我”而已。
那种被当作一个正常的、平等的人来对待的感觉,像一道细小的裂缝,突然在我封闭的世界里炸开,让光有了可乘之机。
那束光其实并不耀眼,没有照亮整个世界,却精准地落在了我最需要的地方。
它让我知道,原来我不是只能缩在角落里,原来我也可以被人看见,被人好好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