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的心猛地一沉。
苏培盛亲至,非同小可。
联想到迟迟未至的瓜尔佳文鸳,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冰冷的藤蔓缠上心头。
她面上波澜不惊,只微微颔首。
宜修苏公公请起,可是皇上有旨意?
苏培盛并未起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跪姿,声音清晰而平稳地传遍大殿:“回皇后娘娘的话,万岁爷口谕——”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连甄嬛都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祺贵人瓜尔佳氏,温婉淑德,深得朕心。昨夜侍奉勤谨,颇慰朕怀;着即晋封为祺嫔,赐居储秀宫正殿。” 苏培盛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欣贵人祺嫔?
欣贵人失声惊呼,脸色刹那间褪尽血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祺嫔?一夜之间,从贵人到嫔?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旷世恩宠!
苏培盛并未停顿,继续传达着更令人心胆俱裂的后半句:“另、祺嫔昨夜劳顿,今晨身体微恙,万岁爷体恤,特恩准祺嫔免去近日晨昏定省、安心静养;待玉体康泰,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轰——”
仿佛无声的巨浪在每个人心底炸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一根簪子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晋封嫔位已是惊涛骇浪,竟还特旨免去请安?
侍奉辛苦?凤体微恙?万岁爷这是……这是将瓜尔佳文鸳捧在了心尖尖上,置于规矩体统之外了。
欣贵人只觉得双腿发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储秀宫东配殿那正是她所居储秀宫的主位。
自己竟要与这位一夜跃居嫔位、圣眷正隆且性子骄纵记仇的祺嫔同住一宫?
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欣贵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时光倒流,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其她人也被皇上这态度给惊着了,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宜修她端坐在凤座之上,脸上的平静如同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丝毫未动。
只是那捻着翡翠念珠的指尖,指甲已深深嵌入了柔软的珠粒缝隙之中,留下几道不易察觉的痕印。
宜修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咀嚼这惊世骇俗的口谕中每一个字的份量,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宜修天恩浩荡,皇上隆恩,祺嫔妹妹有福了,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本宫自然体恤,苏公公辛苦了,回去替本宫谢恩,望皇上保重龙体。
宜修本宫也会备下滋养补品,稍后送往储秀宫,愿祺嫔妹妹早日康复。
她甚至还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丝极其“和善”的笑意。
宜修晋封之喜,待祺嫔妹妹能起身了,本宫再为她好好操办。
苏培盛恭敬叩首:“奴才遵旨,定当将皇后娘娘的慈爱转达万岁爷与祺嫔娘娘。”
说完,他起身垂首,倒退着离开了这气氛诡异的正殿。
景仁宫内,空气凝固如铅,只剩下无数道或惊惧、或嫉恨、或惶恐、或怨毒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