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婚礼的排场远比明杳栖想象中隆重。

宫门许久没有办过如此盛大的喜事，各宫各院都挂满了红绸，张灯结彩，礼乐喧天。

明杳栖顶着沉重的凤冠，身着繁复华丽的嫁衣，由喜婆搀扶着，一步步走过铺着红毡的长廊。

宫尚角一身大红喜服，立于高处，平日冷峻的眉眼被这极致的红色衬得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风采。

他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目光深邃，如同暗夜中的深海。

繁复的礼仪一项项进行，二人一同走过，直到最后一步。

“礼成——”

唱和声悠长响亮。

.

新房内，百子帐下，一对龙凤喜烛燃得正旺。

宫尚角执起酒壶，将合卺酒缓缓注入双杯。

酒液澄澈，却在他递杯时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明杳栖.“这酒......”

明杳栖轻嗅，闻出这其中特意加了桂花。

明杳栖.“旧尘山谷气候寒冷，真想不到你们也爱喝桂花酒。”

宫尚角颔首，手臂与她交缠时，借势在她耳边低语。

宫尚角“从未见你在我面前饮酒，我怕你喝不惯谷中的烈酒。”

酒液入喉，果然带着桂花的清香。

她正要放下酒杯，他却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宫尚角“合卺酒要饮双杯，寓意圆满。”

明杳栖平素很少沾酒，即便甜酒也鲜少品尝。

这酒虽添了几分桂花的清香，于她而言却依旧算是烈酒。

饮下两杯，她的双颊便已悄然染上一层红晕。

宫尚角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而笃定。

宫尚角“吾妻，杳栖。”

明杳栖心尖一颤，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水光氤氲，却带着同样坚定的笑意，轻声回应。

明杳栖.“往后，携手与共。”

他伸手为她取下珠冠，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沉重的珠冠被搁在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宫尚角“杳栖。”

宫尚角的目光深邃，翻涌着清晰可见的爱意与期待，却也带着克制。

宫尚角“我们已是夫妻。”

明杳栖迎着宫尚角的目光，心绪复杂。

他的情意她感受得到，并非无动于衷，只是心头那块名为仇恨的坚冰太厚太重。

明杳栖.“尚角，我……”

明杳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她的话未说完，宫尚角已轻轻抬手，止住了她后面可能伤人的言辞。

他理解她未尽之语。

大仇未报，她无法全心投入儿女私情。

宫尚角“我明白。”

他声音沉稳，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愠怒，只有全然的包容。

宫尚角“我说过，我不会勉强你，我会一直等你。”

宫尚角俯身，为她除去鞋袜，动作自然，没有丝毫犹豫。

宫尚角“无论多久。”

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份沉甸甸的承诺，明杳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伸手，微凉的手指被他温暖的大手牢牢握住。

明杳栖.“谢谢。”

这两个字她说得真心实意。

他的理解与尊重，在此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触动。

宫尚角“睡吧，明日还要见执任大人和诸位长老。”

话音落下，宫尚角便自行褪去外袍，只余中衣着身。

随后，他轻轻吹灭了案上的烛火，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柔和的暗色之中。

他伸出手，牵着明杳栖一同躺下，动作自然而妥帖，仿佛这一切都早已成为习惯。

床榻宽敞，他刻意与她保持着半臂的距离，但这个距离，足以让她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那存在感极强的压迫感。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只有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忽然，宫尚角的手臂越过那段距离，轻轻覆上了她交叠置于身前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宫尚角“睡吧。”

他在黑暗中低语，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宫尚角“我在这里。”

明杳栖身体最初有一瞬的僵硬，但在他稳定而温暖的包裹下，那根紧绷的心弦竟慢慢松弛下来。

她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

这份亲密带着克制，尊重着她的边界，却也明确地宣告着他们的关系已然不同。

明杳栖.“嗯。”

她极轻地应了一声。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室内，将大红的帐幔染上一层清辉。

这一夜，无关风月。

未来的路或许布满荆棘，但至少在此刻，他们是同路人。

_